海曼听到的质问。他疑惑的睁开眼睛,须臾,才恳切的说道:“我原来小看了你。你比我想象中更加聪明。”哎呀,他更喜欢这样的小姑娘,有种小动物般的机警,那种聪明劲儿经常很容易就被他看出来。却不引人反感,想想你们家里那只受宠的猫,你不可能因为它偷了你的小鱼干而生她的气。
看到这样的华亚娜,他胸口涌现出一种自豪感和说不出的柔情。就好像看着某个即将完成的作品那样自豪,他觉得他将华亚娜教的好极了。无论是她的性格还是魔法方面的才华都超过了他的预计。
她的胸口起伏急剧,脸上通红,很可能是被这句话气的。她大声的吼道:“是,我不聪明点,就要被你骗到死为止了,除此之外你还骗了我多少事情?......比如,你的那些叛徒徒弟?你个老不死的臭坛子,你跟我是怎么说起你的伤心事,我看你根本不伤心吧。”她更生气了,声音诡异的带着转折。
“你早就想好将我扔给你那个叛徒弟子!”
她瞪大了眼睛:“法师塔里那时候你压根没有打算带上我是吗?你打算自己跑掉,反正这副躯体已经快要散架了。”她脊背后面全是冷汗,那些因为他的故事而产生的怜悯像是张牙咧嘴的怪物在嘲笑自己。她蠢得相当可以。把一只病狼当做可爱忠诚的小狗狗,一旦这只狼恢复了,他就要来咬死自己了!
她急促的退后了两步,可是容器被打碎以后的持续虚弱将她的动作变得磕磕绊绊。一个简单的动作也让她失去了平衡的踉跄几步。
这个动作让海曼看起来有点牙痒痒的,他咧开牙齿,森白的牙齿在几乎看不见血色的唇中间晃眼。他伸手,语气稍微轻柔一些,耐心的摆出一副哄人玩的语气说:“华亚娜,你不要生气了。”说着,他无辜的带着笑容朝他的方向招了招:
“我怎么会骗你呢?”
随着路海遥的尖叫,他身后那两只张牙舞爪,肌肉嶙峋的怪物几乎瞬间就要冲出来。他低声喝了句类似咒语的句子。面具怪物的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怪叫,顺着他们的喉咙委屈的缩进了肺部。
他继续往前试探的挪动。试图缓和两人之间的僵硬。这个单纯的无奈表情随着他两只手摊开而更加真诚:
“我的伙伴,我亲爱的朋友,我们好不容易逃出来了,难道就要因为这样的误会而疏远吗?你忘记我们曾经就像同一个母胎中的灵魂那样贴近,现在我恢复了,你应该替我感到高兴,不是吗?”
他每一步就像踩在坚不可摧的石头上,带着沉稳的力量感。随着他脚步的挪动,这具躯体更加接近真实的身体。白色的大理石将他的身躯反射出似梦非梦的光线。那些像是云雾,又像是真实的投下阴影。在这种半实半虚的飘忽中,那些衣服的细节更加接近朦胧的雾状,随意的,轻柔的落在石台上。
“不,我替你高兴。”她挤出笑来。“真的,恭喜你恢复了。”
那个笑容在海曼的眼底变成了黑色的阴霾,他又上前一步:“你还是在生气?”
那种半虚化的感觉体现在他的头发上,和他的睫毛上。所有不够完整的地方都用缥缈的雾气取代,他半张脸都落入阴影之中,能看到另一测不断涌动的雾气被光线一分为二。另一侧的轮廓尖锐的就像光线打在希腊石像上。那些没有颜色的石块。精心雕琢的艺术品。
她的目光移动到了海曼手里的火神方块,她忽然脸上的表情一松。
海曼以为她的态度终于有所松动。没想到她却一只脚迅速的踩在了虚空之中,完好的肩那侧膀抵住了身后的一扇大门。那扇门坚硬冰凉的气流在她背后涌动。路海遥的另一只手已经高举法杖。她张开嘴迅速的念了串语言。然后往后一仰。
“.....”
一串火焰砸在了面前的地板上,火焰魔墙是她目前学习最完善的魔法。随着大门的缓缓和上,她整个人失去脚下的支点,重重的往后坠落而去。
金黄色和鲜艳的赤红在咒语出现的那刻迅速的从地上爬起来。几乎在瞬间,海曼幽深的眼瞳里只剩下满目跳动的光和热。他久久的站立在那片火焰墙壁的面前。直到暖色的光焰爬上了他的衣角,反射在他的像是月光的惨白面孔上。身后两个怪物的残影迅速的掠过火焰的墙壁。他们的身躯就像沥青那样的砸在了合上的大门。
海曼听到那两声闷响,无动于衷的脸上终于扯开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他认真的欣赏着最后一缕火焰的寂灭,鼻尖因绕的那股隐约的烧焦气味让他深深的吸了口气。低头看到那两只怪物此时焉头巴脑的缩在白色的门前面。鼻侧厌恶的皱起一道沟痕。他闭了闭眼睛,将头扭过去。
地上是他从法师塔里带来的那具“器”。那上面布满蜘蛛网一样的华美的瓷甬此时已经被认真的摆放好。他的手指珍惜的抚摸过那些被敲碎的地方。手指轻微用力。
头部的那片摇摇欲坠的碎片“咣”的一下就断裂开来。
海曼:“.......”(不是故意的)。
他将瓷俑的每一片都用力的握住,然后小心翼翼的放进了火神方块。巴掌大的方块在他手中微微泛着金属流淌着的光泽与质感。没人知道那些碎片是怎么掉进方块里,也没有人知道这样小的东西是怎么装进大十几倍的物体。待到一切都重新规整好,他理了理衣襟。朝着真理之门跨步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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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蓝的天空。
路海遥仰面躺在草地上。
她鼻尖还有两滴晶莹的露水,背后全没入草地的根须处,沾满了潮湿的水汽。她叹了口气。摸了摸右边的肩膀。感觉到伤口有恢复的趋势,她又懒洋洋的合上眼皮,准备再沐浴一下这里的阳光。
晨间第一抹云霞轻纱笼罩在她的头顶的时候,路海遥就知道自己还没出游戏。她以为自己会从那扇错误的门中摔入星海,粉身碎骨,那一瞬间几乎用掉了她所有的勇气。哪怕知道这一切都会过去,但是她对于那种失重和无边无际的空旷中的恐惧还是超过了一切。可是她不可能还去面对海曼那张令人生厌的脸了。她宁愿自己摔死或者在某个空旷的地方当海绵漂浮一百年。
她赌气的鼓起脸,然后狠狠的捶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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