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师师说着说着,六子端上茶来了,她便顿了一下。
“这是家父收养的孩子,与我同手足一般,夫人不必避讳,我小妹和二弟的下落,夫人知晓吗?!”士梓帮着六子把茶具摆好,让他也在边上坐下。
“我听镇安坊的姐妹说,最近汴京来了一伙金人,也不知是什么身份,出手倒是很阔绰。听他们无意之间说起,金国的一个兀术收押了四个人,其中两个竟然还通道法。”李师师说到这,又顿了一下,盯着士梓的脸,想看看他的反应。
“李夫人,那几人里有我姐和我二哥吗?他们怎么会去上京啊!”士梓沉吟的时候,六子却激动地开口道。
“这消息尚不确凿,先生若是有想法的话,还是托人到上京打听打听。”李师师见陈士梓沉吟了半天也不说话,便开口对六子说道。
“上京……上京,李夫人,那一伙金人可有说,他们是在上京城的哪个门被逮住的,被逮到的时候,上京可有什么异象,那四人都长得什么相貌?”士梓憋了半天,说了这么一句话。
“呃……且让我寻思一下……好像是在东门,当时天阴得很,据说云中有龙腾之影!四个人据说是两男两女,他们只听当时在场的一个士兵说,其中一个男子相貌妖媚,漂亮的如女人一般”李师师说到这,也不禁惊叹道,她跟了赵佶十几年,也算是见多识广,还从未听说过这等奇事,她甚至都以为是那几个人幻视了。
“看来,他们是去隆州了啊,果不其然……”士梓小声嘟哝着
“啥玩意?大哥你嘟嘟哝哝地说啥呢!”六子没听清士梓说的啥,就咋咋呼呼的问道。
“你吼那么大声干嘛啊,李夫人还在这呢,平时怎么教你的。”士梓白了他一眼,骂道。
“嘿嘿嘿,俺这不是着急呢么。”六子摸了摸头,没皮脸地笑道。
“不妨事不妨事,先生可有什么头绪了吗?”李师师倒是不在意。
“应该是有一些头绪了,这个事等家父回府再议吧,李夫人用过晌饭了吗?”士梓抿了口茶水说道。
“还没呢,刚进城就来先生这里了。”李夫人面色无华,嘴唇也不甚有血色,一看便是风餐露宿、风尘仆仆之相。
“哎呀,这可怎么行,六子,赶紧收拾收拾,咱们带李夫人出去吃点。”
“好嘞。”
……
话说府衙里这四个老货,白时中被李邦彦这个老不正经的拉着鲸吞牛饮,眼看着这一坛子花雕酒就要见底了,俩人喝的晃晃悠悠的,嘴里都开始说出些污言秽语了。
“老白啊,今晚……今晚……老夫带你去那个清安坊看那个小荷姑娘唱曲儿,那……那姑娘长得可叫一个美啊……”李邦彦喝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士美……想不到来了邓州,你这喜好娼妓的毛病还是丝毫没变啊。”白时中喝的略微少点,尚且还能坐得稳当。
“哎~蒙亨,窈窕淑女……君……君子好逑,你去了就知道啦,那小荷姑娘长得当真标致,依我看,比起当年的李师师,也是不遑多让啊!”李邦彦已经喝得有点神志不清了,说话都开始没谱了,竟然都开始编排起皇帝的女人了。
“我呸,你个老不要脸也能称得上是君子,那老子岂不是圣人了!”陈守阳看着李邦彦的丑态,心里暗骂道。
“陈大人,屋里闷的很,我们不妨出去走走。”张叔夜见这两个铁杆奸臣已经喝的东倒西歪了,更加厌恶了,便想叫上陈守阳出去叙话。
“悉听尊便。”陈守阳理了理衣襟,便起身作揖,朝门外走去,那张叔夜见状,便立即跟上。
……
两人来到门外,站在院子内,瞥见一处凉亭,便并肩走了过去,坐下后,张叔夜便开口道。
“我早就听闻陈太医从不涉党争,哪怕承蒙圣上如此厚爱,也不曾有半点越权之做。”张叔夜说着,朝陈守阳欠身一躬,以示敬意。
“嵇仲兄过誉了,承蒙兄台不弃,称我荃封便可。”陈守阳也是久仰张叔夜之名,当年方腊、宋江差点没把大宋给祸祸亡国了,就是此人,想出了招安宋江,以征方腊,大大节省了朝廷的开支用度。
“如此我也不和荃封兄闹那些繁文缛节了,我便说亮话,先生可是受了圣旨,重修和剂局方?”说着,张叔夜从袖中取出一张写满小字的纸。
“不错,二月金人退兵以后,尚书右丞李纲大人上书,提议建立军医官,降低我大宋士兵的战损。”说到这,陈守阳脸上还颇为自豪,济天下,医生民,他陈守阳没有辱没门楣。
“荃封兄可知,李纲大人刚刚被朝中主和派弹劾,被贬至夔州,途径我邓州,给我留下了一封手书……”说着说着,张叔夜脸上竟隐隐有泪光,他把那张纸递过来,陈守阳接下,看了起来。
伯纪敬拜嵇仲兄还上
元年二月,金贼不契盟约,渡河侵宋。而今金兵已退,圣上仁慈,不忍涂炭。然,张邦昌一党弄权误国,有道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余苦心孤诣经营东京城防,今被小人谗言,左迁夔州。我事是小,国事为大。吾知先生怀报国之志,承蒙不弃,今开封守城统制阎仅,为我旧部,若他日金兵必定来犯,兄台务必请命,带此人护我大宋社稷!镇安坊李师师,望先生不弃女子,纳其家财,助饷北军。
“这……这……”陈守阳看完了不知该说什么好,他这半月为了子女失踪已经是失魂落魄,他却没想到,大宋已经面临如此危难了。
“不瞒您说,这李师师已经来找过老夫了,先生若是不弃,不妨到寒舍一叙,咱们总不能指望……”说着,陈守阳朝屋里试了试眼色。
张叔夜没做声,但是笃定地点了点头,俩人都是做事爽快人,也不做拖沓,立即动身往中和堂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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