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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尖酸刻薄
    来自异域的鬼有点凶,说话一字一句,比为跳广场舞抢地盘的大妈还尖酸刻薄。
    老了,性子像个孩子,被遂凶了一句后,胡必一声不吭埋头就飘回家里的厕所,一屁股坐在了马桶上,抱着手生闷气不说话。
    人一生都是在送行,看着身边熟悉的人一个个离去,爱人为骨灰,最后的归宿就在一个小小的柏木盒里,年少伙伴转眼就变成一个鲜花供果拥簇的土堆。
    你倒了杯酒,没有花生米,然后,孩子给你端来了薯片……
    世上再无人知道你为什么笑,为什么哭,又为什么沉默。
    人生又重回孤独,已经生活磨砺圆滑的性子又长满了年轻时的刺,一言不合无人懂意,便闹腾作气时就像不讲理的孩子。
    现下,傲娇的胡大爷,便用沉默来宣示自己的不满。
    没有什么退步的概率,遂抱手斜靠着厕所门框,望着坐马桶上板着脸生气的胡必,她与清东明子相视一眼,表示有点想动粗犯罪。
    虽然由于黑雾的原因,清东明子没有准确对上她的眼,甚至还有些茫然,但遂却看见他见胡老头生气,不止兴冲冲为观看热闹,还笑开了花。
    遂不喜他的性子,自从发现胡必老兄的小气劲儿就像他后,就更不喜。
    于是,见他此事看热闹已然入迷,遂不高兴了,她轻轻踢了清东明子一下,像封建社会万恶的地主催促长工下地一样吆喝清东明子。
    “正经点,净知道傻笑,还不快点做事。”
    把笑得太开心差点流出来的哈喇子吸了回去,清东明子假意困惑:“大爷这是生气了?”
    知他又开始了不正经明知故问,遂没回应,于是,她与胡必的沉默,不经意就纵容了清东明子一个人叽叽喳喳疯个不停。
    他先是自言自语数落了胡必小气、没气度、没涵养,最后又嫌弃了胡必特殊品味,居然一生气就往厕所钻。
    “老胡啊,不时兄弟我说你,你太小气了。明明是你错在先,坏了规矩出手伤人……”
    “一大把年纪了,你该笑口常开,好事常来这个理吧,可你瞅瞅你自己,就是气死的,不管怎样吃过一次亏得长记性改变一下吧?不论对错,动不动生气这又是个什么理?”
    “你知道你比建国差在哪里吗?人家比你有涵养,度量大。”
    “而且,你瞧瞧你的品味,这么多间屋子,你咋跑这里来了?还坐马桶上,你不会是想拉屎吧?”
    生气得有个生气的样子,胡必没理他,只是不时瞪他两眼,然后继续吹胡子瞪眼,生闷气。
    胡必不回应自己,清东明子拐了遂一下,把话题转到了她身上,他是个人才,碎碎叨叨,碎碎叨叨,使好性子的人疯魔。
    “老妹儿,你也太没意思了,和张宣仪这么大的事儿居然没有第一时间通知我,当哥哥的居然还是从你们无间那些死鬼那里听说妹妹有未婚夫了的。”
    明明还只是男朋友,遂不知未婚夫从何而来,想着平日里清东明子说话就大大咧咧,她也没多在意,更没解释。
    想吃的瓜还有很多,清东明子兴冲冲问,“听说……”
    “听说个屁!!”
    见清东明子越说越起劲儿没停下的意思,遂不耐斜睨他,漫不经心说起了无间一事儿。
    “前些天,引汤小姐说要去跟神管大人举报,无间道有一家超市收纳淫秽物品,并洗脑了无间纯洁的男引者与其一起观看……”
    存着敲打的心,遂故意把话未说全,奈何做贼心虚,该懂的清东明子都懂了。
    他悻悻然摸了摸鼻子,一屁股坐到了洗衣机上,强憋住不说话。
    瞥了他一眼,遂看向胡必。
    这母鬼也心思不浅,甩了一个巴掌给一颗糖,这会子好言道:“我给你时间冷静,好好思量,该怎么选择才最合适。”
    选择?
    胡必原先的选择就是没有选择,他的选择就是弄死吴建国。
    二选一,才是选择。
    对于遂的问,他没有回答,而是继续沉默,或许是动摇了吧,他看向窗外,神情多了些迷茫,回顾漫长,而又短暂的一生。
    六十多年的光阴,至今回顾,好像中间只隔了一年那般,乡下小子做了一场梦,搭上改革开放的快车,入了这城市繁华。
    狭小的厕所很安静,冷气凝结,墙砖与镜子上有了一颗又一颗的水珠。
    本来也想学胡必生闷气,让遂来哄哄自己的,可清东明子没熬得过自己嘴巴痒,不说话浑身难受。
    他忽地跳到地上,一步站到胡必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本想义正言辞再次劝说胡必放下执念,可还没说话,胡必就一脸困惑把他推到一边,喃喃自语,“诶,我好像是记着这里有鸟看我来着,这么大,这么肥,该不是错觉吧。”
    胡必清楚记得,鸟很大还很肥。
    “啥?”没听清楚胡必在咕哝什么,清东明子手在他眼前挥了一下,“什么鸟?”
    “就这窗口,我记得那天我回来,侧头就看见一只很大很肥的黑鸟盯着我看……好像是这样的。”
    有理有据的回答,多此一举添上最后一句,让听的人一下子多了质疑。
    “你怕是把死亡时候的幻觉与现实混淆了吧。”
    胡必摇头,十分笃定,“我记得清清楚楚,有狗那么大!!”
    闻言,盯着窗子望的清东明子回头,看见胡必一脸迷茫,他比了比窗口,窗户倒是有狗那么大,不过……
    “你逗我玩儿吧,这大城市什么鸟有狗这么大……”
    胡必努力回忆着,恍惚间,他好像就是记着那只鸟满满当当快塞满了窗户。
    “不对,我记着那鸟,好像是有狗那么大,眼睛有西红柿那么大,还是红色的。”
    一直沉默对的遂忽然问道:“红色的?”
    胡必点头,“乒乓球那么大的红眼睛。”
    “你这老头说慌吧,刚刚还西红柿那么大,这会儿又乒乓球。”
    “就不能是兵乓球那么大的西红柿吗?”
    “行行行,听你的,就是乒乓球那么大的西红柿。”
    没继续纠结鸟的眼珠子是该用乒乓球来形容还是西红柿,清东明子忽地在脑中勾勒了一下鸟的模样,哑然失笑,“不过胡大爷,你那鸟挺萌的啊,像不像可达鸭?”
    懂不起可达鸭是什么品种的鸭,胡必愣了一会儿,果断摇头,“不像。”
    一人一鬼驴头不对马嘴你一句我一句聊着,边上,遂开始思量,在胡必与之正对的窗户间来回看了几次,她忽然飘到胡必身边手搭上了他肩头,一瞬间,她看见了一些出乎意料的东西。
    与胡必所说不一,她没有看见鸟,脑中一闪而过胡必死前最后记忆,是一团黑乎乎影子站在厕所角落的画面。
    这人的装扮,她有些熟悉,是欲对宏盛式家下手的那伙神秘人,更是最有可能杀害十连微对的凶手。
    心情一下子沉重些许,遂皱眉望着窗外,不语。
    清东明子问她:“怎么了?”
    “没有。”
    这些,她不可能给清东明子说,因为这厮嘴巴实则太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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