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省惊眠闻雨过,不知迷路为花开。
同僚与何姿谈论的内容遂不知道,因为她在把何姿交给同僚后便悄咪咪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做这些,只为躲避一个人,与一个鬼。
人,是张宣仪逼婚一事风波,鬼,是被她报复砸窗的惧。
如果没有这两件事,遂想,她会一直是无间最不可一世的那个母鬼,可是没有如果,现在,她因一张脸,变得收敛,不敢再惹是生非……
其实,她就是怂了。
于是,无间暂时无风起浪。
回到住处后,遂趴在地上撅起屁股,掏出上次被她用完后就顺势扔到床底的礼仪手套,有模有样带上后,俨然一副古董大师的模样,然后,这位大师盒子拿出了里面的手镯反复观摩。
她忽地全身僵硬,身体里犹如什么东西碎裂一般咔了一声,紧接着,遂全身如针刺般疼痛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缓和过来。
银镯虽长期收藏于盒子里,或许是原持有它的人经常拿出来把玩一般,它的氧化不是很明显,只是颜色稍显黯淡。
镯子内部,雕刻有一个字迹仍清晰的名字,后面还有一个名字被人有心磨去。
不识字,镯子上的繁体文在遂看来就是扭扭曲曲爬一起的虫子,想了想,她摘下院子里的花揉汁涂在有字迹的地方,在拿一张纸印下。
如此,白纸中间一团形似被水晕开的红色中,一个中间空白的名字隐隐出现。
这回,遂回无间,钻山找药成魔的引汤没来找遂,反之是小黑请人来唤。
遂去后,才知小黑是为汤的事找自己。
“遂大人来了啊!”
“对啊,听说你传唤我。”
话说,对方毕竟是无间母大佬,这小黑请引者兄弟去请遂至遂驾临,这小子一直惶惶不安。
可这姐妹儿开口第一句,便让小黑倍感惶恐。
“哪有,我是托人去请您来的,”为解释,小黑把请这个字咬得特别重。
说着,小黑挑开这个无关紧要的话题,把汤指给遂看,还有汤铺子边躺着陷入昏厥状态的鬼。
“老大熬的汤。”
就凭这个惊心怵目的现场,配上小黑简单一句话,便可把事情解释明了,自然,触目惊心也少不了引汤亲手制作,锅里那黑稠冒青烟的汤……
对的,这汤是黑色的,不是之前绿色,而且,还冒青烟。
出了这等子事,小黑有丢丢害怕,下意识就是找自家老大的铁姐妹来帮忙。
汤把鬼放倒了,这专职追鬼的遂管不了,“小黑,请神管大人,或者,惧,他和引汤关系很好,或许能知道是哪味药放得不对。”
小黑摇头,笃定道,“我老大说你是她最好的姐妹,她最喜欢听你讲故事了,是你来到无间之后才让她没感觉到那么无聊,能力有多大,责任就又多大……”
不带思考赞誉一连串,小黑睁着那双眼如赤子般纯真的眼盯着遂。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原不想多管闲事推脱的遂只得手一挥,从小黑身后货架子上挑出两味药放锅里。
药一入锅便沉锅底,不一会儿,锅里黑汤颜色开始变淡,直至变成以前那种绿色才停下。
遂没说谎。
惧与神管大人了解这汤确实比遂多,现下她能准确挑出药入汤,只是因为……把汤变黑这种事儿,引汤经常犯,遂见多学多,谙晓皮毛。
就会这一招,她却教小黑,“学着点。”
小黑眼里全是狂烈,一个劲儿拍手,“……”
开口一字未说出,他便被遂冷冷瞥了一眼,“……差不多行了。”
扫了一眼边上吹牛的几个兄弟,遂又补了一句儿,“你在人间是为挽百姓损失而去世的,他们追你为英雄,所以,小黑英雄,少跟那些不正经的鬼学阿谀奉承。”
听君一良言,那啥来着……
被遂拐弯抹角的鄙视,几个引者老兄悻悻然笑了笑,不动声色挪远离汤铺子了些。
说教完小黑,遂忽而狡黠一笑,从包里掏出一张纸让小黑看,“小弟,姐姐不识字,你帮我看看这三字念什么?”
接过遂那张纸,见着上面红印迹里的字,小黑诧异咦了一声,“段月盛?”
遂跟着呢喃,“段月盛?”
这名字有点熟悉。
“不会是大英雄段月盛吧!”经历现代教育,自然而然熟悉近代历史的小黑惊呼。
这人于战争年代抗击外敌,一直战斗在最前线,为身后无数百姓为这个国家守一片安宁,后,因某些不得外人而知的原因,他死守一座城亡于炮火,被后人尊崇为大英雄。
老师说,他这样的人很多。
不以一眚掩大德。
或许,他们之中有些在旁人眼里不是十全十美,但在国家危难之际,他们放弃了退一步,选择了站出来,把自己的命交给了这片土地,从此,守护是他们的使命。
这个人,遂经常听说,有时候是在人间,有时候又是无间闲谈里得知。
“哪有那么巧。”
遂不相信,把纸从小黑手中抽了回来,又拿着纸围着他绕了一圈,打量他那层被烧焦的皮,“小黑,拿点护肤品好好保养一下你的皮肤,都干成这个样子了。”
干,试问哪种皮肤能干成极度焦糊状?
小黑,“姐姐,我这是烧的。”
“我知道,你老大那里有种褪黑祛疤长新肉的药膏,你去找来用用。”
说着,遂转身离开,一边走一边叨叨,话里话外都是为小黑的终身大事担心,“无间引者大多都是未婚,一百个男引者一个母引者,竞争压力大啊,就惧那等姿色都还得相亲。小黑老弟,你再不收拾一下自己,就真的得当光棍鬼了。”
于是,惧路过,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小黑拿着勺子张大嘴望着遂,遂懒洋洋往前飘口里还有气无力的念叨。
他貌似好多天没见遂在无间闷声飘了,“遂大人,好些时日没见你了。”
闻声,遂微笑回头,如前台小姐那般温柔优雅,又以最平和的语气打招呼,“惧大人好。”
“很好。”惧依旧是原来待人接那般平和礼貌的样子,想来,他是没把遂砸玻璃一事放心上……
如此,甚好。
遂干笑,“那就好。”
事情没闹大就好,她仍是无间最狂的那个鬼。
可就在她喜滋滋飘回住处路上,一个引者老兄好巧不巧喊住了她,又好巧不巧贱兮兮问,“遂大人,砸玻璃好玩儿吗。”
砸玻璃好玩儿吗?
遂抱着伞的手霎时捏紧了些。
“好玩,你想试试吗?”
被遂阴戚戚的语气吓到,老兄狂摇头,“别了,我喜欢安静的活动。”
遂:这可由不得你。
于是,就在当晚,贱兮兮问遂砸玻璃好不好玩对的老兄家房子的玻璃,莫名其妙被砸了。
遂横行无间的鬼生格言——
做鬼要恳切,不翻旧账,有仇也不留明天,能在凌晨十二点之前算完就算完,不能算完,就和明天的账一起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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