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喜欢笑,熬不过时光磋磨,依赖上了哭。
昨晚,泡脚泡得同心舒畅的何姿向遂倾诉了很多,大多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望着何姿灿烂笑脸,遂想,她是想有人知道她的一切,然后记住她。
于是,何姿便从她从小时候在南方姥姥家是怎么掉粪坑去到与男朋友初识,因误会分手,几年后再遇直接献出初夜,恋爱六年,本该谈婚论嫁,男朋友死去成为前男友,说到前几天被哪位大佬灌酒……
笑说往事的过程中,何姿提及最多的就是“他”,就是“他”,没有名字。
就像人间小姑娘同闺蜜相处一样,遂盘脚坐在床上,问,“他叫什么?”
原,说他的名字会让她疼。
何姿呼吸乱了一瞬,傻笑道,“忘了。”
或许是太脆弱,痛苦无时无刻都在围绕她。
昨晚,遂抱着红伞站在墙角,亲眼看见何姿12点左右上床,翻来覆去难入眠,凌晨四点过呼吸才平稳。
对于遂来说,这些东西都是庸人自扰,闲来无事情情爱爱,要死要活,实在傻得很。
可对于何姿来说,就她自己也念叨过,死,对于她来说是解脱。
天堂,是她懦弱,选择逃避痛苦的地方。
第二天,何姿起得很早,四点钟入睡,九点钟起床,她只睡了五小时。
何姿推掉了已经安排好的所有通告,只告诉了经纪人姨妈痛和胃痛,实在坚持不了。
现在,姨妈痛和胃痛的她正毫无形象可言,大口大口啜着自己熬成一坨的稀饭,她把自己现在的行为美其名曰为,化悲愤为食欲,开启人生最后的狂欢。
“你说,我这样有没有可能撑死。”何姿往嘴里塞满稀饭,口齿不清问遂。
因为,这已经是她吃的第三碗稀饭了,一直控制饮食保持身材的她,莫名有罪恶感,同又觉好爽。
别说,寡淡稀饭碰上鲜脆榨菜还挺开胃的。
望着锅里满满一盆稀饭,遂立马想到了海地七十四那个满脑子香米蛆的女鬼,她点头,“你,可以试一试吧。”
然后,遂忍不住同她描述了香米女鬼的形象,与那走一步就会抖出一粒一粒蛆的模样……
何姿面无表情吐出嘴里的稀饭,“你这个鬼愣是恶心得很。”
遂笑了笑,没有说话……
因为,她一般是不对女人动手的。
今早几句闲聊后,何姿来了兴趣,开始询问关于遂的事,“你是野鬼吗?为什么可以到处逛,还能跟我回家。”
“不是……我是有正经工作的鬼,现在放假,来人间玩儿。”
不太善良,何姿看着居然有些失落,“哦,我还以为你是像恐怖片里演的那样,是惨死的鬼,非得杀人杀个够才满意。”
遂辩解,“我很善良的。”
“屁,我要死,你不但没有阻止,还一个一个妙计的出?”
确实,碰上何姿后,遂有些反常,冷淡性子的她多管闲事,不顾无间鬼差的特殊性,主动与一个无关差事的活人接触。
不想回无间,避开张宣仪的事与惧是她选择跟在何姿身边的一方面原因,另一方面,遂不知为何,她很想跟着何姿,就是想跟着她,看看这女子是如何结束自己惨淡一生的。
就像何姿说的,她不善良。
她不会阻止何姿寻死,因为,无间鬼差,不能插手活人命数。
闻言,遂失笑,她撑着红伞走到窗边,望着外面大好阳光,轻声道,“是你自己要死,与我无关,我为什么要阻止?”
话了,遂面带浅笑望着木讷喝粥的何姿,“你想得很清楚,这念头你早就有了,只是最近这段时日才开始实行。”
“谁能救你?摧毁你意志的外观因素太多,没人超人能挡在你面前为你避开所以流言蜚语。谁能救你,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可你已经放弃自己了,是你任由自己一颗心死去。”
何姿没说话,因为遂一语中的。
是你自己要去死,没人逼迫你,为什么要阻止,再之,你已经想得很清楚。
谁能救你,能救的只有你自己,可你已经不想救自己了。
何姿无精打采放下碗,“好吧,是我自暴自弃。”
遂,“是。”
何姿,“……”
这鬼都不兴含蓄,委婉点,闭嘴,不说话吗?
然后,何姿花了一下午的时间与遂商讨死法,多数是何姿一人兴致勃勃说,遂偶尔插上一句提个意见。
最后,是何姿先放弃了,她瘫在床上生无可恋,因为哪样的死法都不痛快。
就在何姿快迷糊快睡着时,遂忽问,“你有没有什么愿望未了?”
“嫁给他。”
“你男朋友?”
“他,其实叫王清越。”
王清越,她这段已然注定生死为分手理由的男朋友。
“穷到喝粥都喝不起的穷人一个。”
何姿所说的粥是海参鲍鱼粥,与王清越在一起后,她对粥的观念才改变成了一锅水里只有米。
就这么一个穷人,再次遇何姿时,却买了钻戒,他说——
阿姿,我不能给你富裕的生活,但这就是我能给你的。你喜欢演戏,那你就演戏,我会努力,在你累的那一天,想退一步的时候,可以为你遮风避雨。
王清越对何姿说,你想飞就尽情的飞,假若有一天你累了,想歇一歇了,我可以为你遮风避雨。
男人的鬼话信不得,可何姿信了,因为她喜欢王清越。
让何姿年纪轻轻就心哀的缘由,寥寥几句,便就是这么简单。
低头望着桌面不语,好一会儿后,何姿忽然抽泣,“知道吗,好喜欢他啊,虽然他是个穷光蛋,我是个快三十岁的老女人了。有时候我也觉得矫情,觉得自己小题大做,可我每天晚上一闭上眼就会想到他不能陪着我了,我就慌,这往后半辈子这么长,我该怎样走完。”
“我想死,活着好累,一了百了才好。”
她终于承认了,承认被自己逃避的事实。
“觉着舒服些了么?”
揩去眼泪,搓红了眼,何姿点头,“好些了,胸口没有那么闷堵得慌了。”
说着,何姿翘起二郎腿,点起一根烟,一本正经道,“但我还是想死。”
困惑这么做寻死决心之坚定,遂微抽肩,“随意,尽你高兴。”
无间母鬼,就是这么随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