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顾昭把方才父王和将军的拌嘴回想了一遍,拱手一礼,认真回答:“昭以为,父王是为将军好。”
顾烈前世今生加起来活了百余岁,头一回体会到为什么都说儿女是父母的贴心棉袄。
“嗯,”顾烈轻轻笑了笑,“接着练字。”
“是,”顾昭有板有眼地又是一礼应答,然后低头接着练字。
顾烈喝了口茶,尚温的茶水令他神色微动,继续处理起政务来。
过几日晴好,可带顾昭启蒙箭术。
*
狄其野一开始是不愿意去找牧廉的,原因很简单:一,凭什么他被顾烈那么讽刺了还乖乖去找牧廉?二,论起战力战术头脑才干,他哪一点比不上牧廉?
但牧廉近日天天在楚营中乱晃,沉迷于和密探玩捉迷藏。风族男女老少准备跟随祝北河的军队回蜀,风族骑兵被打散编入各个将领手下,楚军大营到处人来人往,虽然乱中有序,但也没谁有精力去关注这个据说被药坏了脑袋的风族降臣。
第二天,狄其野就正撞上牧廉鬼鬼祟祟地从转角绕过来,看到自己,惊喜地喊了声“师父!”。
狄其野对天一翻白眼,问牧廉:“你在做什么?”
牧廉对师父很坦诚:“我在捉密探。”
狄其野惊奇了:“楚军大营已经无能到这个地步了?除了你没人知道混进了密探?”
牧廉脸上是莫名其妙的期盼神情,眼睛却怜悯地往狄其野脸上扫了一眼,回答:“师父,我在楚军大营,当然捉的是楚军密探。”
被小疯子当傻子看,狄其野气得想笑,没好气地问:“那烦请您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在楚军大营捉楚军的密探?”
这话问得牧廉苦恼起来:“我也不知道。”
狄其野转身就走。
被牧廉拽住了衣袖。
牧廉虚心求教:“师父,密探要怎么捉住才不会跑不见呢?”
这问题简直是废话,狄其野抽回衣袖,张口就答:“关进牢里。”
牧廉想了想,遗憾地摇摇头:“把他关进牢里?我舍不得。”
他?
哪来的他?
狄其野惊讶地上下打量了一遍牧廉,问:“他是谁?不对,你从哪儿认识的楚军密探?”
他在楚军这么长时间,除了在帅帐见到密探蒙着面禀事,私下里可是一个密探都不认识,牧廉才来楚军多久?
“主公派他跟着我,吾昆砍我那次,是他救了我一命,”牧廉下意识跳过了狄其野的第一句问话,较为详细地回答了后一个问题。
“哦~”
狄其野意味深长地笑了。
他可不同于这个时代的古人,虽然自己没吃过爱情的亏,可下属大校们没少秀恩爱给他看,于是狄其野大灰狼一般问,“你捉住他,想干什么?”
牧廉又怜悯地看了他一眼:“师父,您未老先衰了?我刚才就说了,我也不知道啊。”
狄其野一翻白眼,不和小疯子计较,非常实际地泼冷水:“你想捉人家,人家可不一定愿意被你捉。”
这个问题明显让牧廉慌了一瞬。
但牧廉回想了一番,近来几次捉住姜延,他们明明都相处得很好。
“师父你不该吓唬我,”牧廉严肃地指出,非常坚定地说,“他才没有不愿意被我捉。”
哦豁。
毕竟这小疯子叫自己一声师父,狄其野琢磨着,也不知道是这小疯子没看出别人不耐烦,还是那个密探当真愿意陪这小疯子玩耍。
这要是一般纠葛,狄其野也懒得管,但这小疯子心智与常人不同,最后不论是和楚军密探起了冲突、或是被人伤了心,狄其野都挺不放心的。
于是狄其野假装不信,激将道:“你怎么知道?你叫他出来,我问问。”
牧廉一板一眼地解释:“师父,密探是不该被人看见的。”
这就还护上了,狄其野笑问:“那你怎么捉住他的?”
牧廉承认也不是,否认也不是,承认了等于指认姜延失职,否认了等于对师父说谎。
他抬起手,却又不知道想干什么,张开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啊了几声,颇有些可怜的模样。
狄其野心里都过不去,正要放弃,打算说些什么岔开话题,却是眼神倏然一利,侧过脸去,对上脚步声几不可闻的来人。
那人眉眼带笑,唇角勾得有两分邪气,走到狄其野面前,不着痕迹地把牧廉遮在自己身后,毕恭毕敬地对狄其野一行礼:“密探姜延,见过狄将军。”
这人给狄其野感觉一副情场老手的模样,因此虽然有维护牧廉之举,却完全不能令狄其野放心,眼神中凌厉不减:“姜?”
姜延再一拱手,承认道:“属下确是姜家晚辈。”
狄其野心下计较,眼角却瞥见牧廉开开心心地揪着姜延袖子,姜延也没什么反对的模样,顿时意识到自己杵在这是煞风景,干脆潇洒的一点头,先走了。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他得先查查这个姜延。
自家人知道自家人,要查姜延,狄其野自然找来了左都督姜通。
姜通一进将军帐,还没来得及问好,就听将军开门见山,问:“阿左,你家那个姜延,是个什么人?”
姜延是密探,正如牧廉所说,密探本该不为人所知。尤其楚军密探是抓在主公和姜扬手中的,狄其野没那个权限,也根本不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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