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讲台上,赵自强看着台下的学生们。那些充满朝气的面庞齐刷刷的看着他,目光里的情绪各式各样。赵自强用手指指尖轻轻敲了敲话筒,听到了短促的回响。
“各位同学,我叫赵自强,是今年高三三班的学生。如果你们中有人暑假恰好看了电视,可能会知道我。我就是那个吹牛说自己要拿三国棋圣的小天才,小狂人……”
听着操场上哄然而起的笑声,冯玉兰看着台上那个镇静自若的少年,不知不觉又有些感慨。什么时候,自己的儿子已经这么优秀了?
“……可能有人会说,这人谁啊?如此大言不惭?三国棋圣是什么,那可是围棋界的至高荣誉,多少人想拿,多少人为之奋斗了十几年甚至几十年,都拿不到。他一个学生,凭什么呢?”
赵自强还在讲话,陈朝阳坐在台上,侧头看着这个少年,眼神里带着笑。和王春给他讲述的印象不同,台上的少年并没有太过张扬,反而有些随遇而然的淡然。
“……我就想啊,人不轻狂枉少年。我们年轻,我们的未来有无限可能,如果在这个年龄,在这个时间,我们连去想、去梦、去吹牛的勇气都没有,是不是活的太老成了些,太悲哀了些呢?……”
叶铭看着自己的学生。若有所思。这个学生的家庭条件不好,他之前就很留意,生活和学习上也会多少帮衬一些。那个时候的少年,对他的好意有些抗拒,还有些抵触,学习也不太积极。他不知道是什么改变了他,让他成了现在这个模样,这个站在全校数千师生面前,脱稿讲话如信手拈来的少年。
“……做梦啊,我就想啊,无非就是做梦啊。做一个最狂野的梦,在梦里,我们挣大钱,干大事业,娶很多漂亮老婆……”
哄——
会场被赵自强的话打乱了,口哨声,起哄声,不绝于耳。陈朝阳皱了皱眉,又松开了。
年轻,真好啊……
“……梦,其实就是理想,有理想,才活的有意思。那天,走出赛场,我看到记者们在采访我的老师。我的老师非常自信的看着我,说我就是那个会成为三国棋圣的人。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坚定了自己的信念。是我的老师拯救了我,我一定的会成为他希望我成为的人。我要做三国棋圣,这是我最狂野的目标,也是我一定要实现的目标。我会为了这个目标,付出我的一切,去全力拼搏。等到真的走到那一步,不论胜负,我都可以坦然的拍着我的胸脯说,我努力过。”
“这小子……”
叶铭看着台上的少年,不知为何竟然也有了些热血的冲动。他也年轻,他也有自己最狂野的梦。他也希望能实现自己的目标。连台上那个少年都可以,他,又为什么不行呢?
“在场的各位同学,你们要么比我帅,要么家里比我有钱,要么成绩比我好,要么有女朋友——”
哄——
台下又炸了,洛安三高不让谈恋爱,但是胆大的同学们私底下总会偷偷摸摸的拉拉手,放学一起走,谈青涩的恋爱,有时候还会找个黑灯瞎火的地方亲亲嘴。但是,在开学典礼这样的场所,在全校数千师生面前这么讲,他们还是第一次听到。在这一瞬间,那些正在谈恋爱的学生们,突然就有了人生赢家的感觉,也对台上那个肆无忌惮的少年,有了些好感。
“……这小子……”
陈朝阳被气笑了,牛不走从后面挤过来,小声问。
“校长,还让他讲么?”
“讲,为什么不讲。”
陈朝阳扭头瞪了一眼牛不走,“讲几句话而已,能死人么?”
牛不走连连点头,退了回去。而台上,赵自强的讲话还在继续。
“……所以啊,你们比我要优秀,比我更接近你们各自的梦想。我都可以做的梦,你们为什么不能做呢?我都可以吹的牛逼,你们为什么不试一试呢?毕竟,万一成功了,我们不就真的变牛逼了么?”
“哗——”
这一次,是自发的、热烈的掌声。同学们笑闹着鼓掌,还有人吹口哨。三高的开学典礼从来没有这么活跃过,也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赵自强后退一步,鞠躬,转身走下了讲台。而在他的身后,大宋的龙旗和三高的校旗一起,在风中猎猎飘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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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学手续办的很顺利,赵自强又意外的出了个风头。在这之后,除了警局他的案子,再没有别的事干扰他的复习。他问了冯火,得知这案子要开庭还要段时间,就彻底沉寂了下去,这段时间里,他要用全部的时间来学习,来打谱,来练习。他必须要提高自己,把自己的水平提高到,哪怕对面坐的是朴智恒,他也有信心斗一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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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12日,王春安排了棋院的车,送赵自强、蔡轩、薛舞去机场。他们将从那里乘坐飞机,去往雾岭,江南道的省府,职业围棋定段赛的举办城市。
“小子,这一次去,我们洛安棋院的名誉,可都寄托在你一个人身上了,要争气啊!”
王春拍着赵自强的肩膀,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这段时间,即使备战再忙,赵自强每隔两三天都会去找他一次,聊聊自己的准备,说说自己的心情。王春知道自己现在已经辅导不了他了,每次都会张罗很多好吃的招待他,鼓励他。是他发掘了这个少年,是他看着这个少年走上职业围棋的道路。他希望,这个少年能像他说的那样,实现每一位围棋人心中最狂野的梦想。
“放心吧,老师,我可以的。”
赵自强笑眯眯的,这两个月的闭关,他变的更加健壮了一些。伤好之后,每天坚持跑步和适当的锻炼,让他有了比前身更好的身体素质。而在他的身旁,拎着大包小包的蔡轩一脑门的虚汗。
“我说,咱么走吧,这东西老沉了。”
“放车上啊,谁让你都拿着了?”
薛舞瞪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之后,她又看向赵子强,“咱可说好了啊,你的新闻,只有我们俩能报道,其他人来了,都不能接受采访,知道么?”
“知道啦,舞姐姐”,赵自强笑眯眯的。10月份的洛安天气已经转凉,薛舞穿了一身粉色的运动装,大长腿,小白鞋,很美。他看着这个非要跟自己一起去雾岭,哪怕自费都不要紧的大记者,心里有些小小的得意。
怎么样,我现在也是有随身记者的人了。
“走了走了,别回头赶不上飞机了。”
蔡轩把包和箱子放到了车上,又招呼大家。赵自强和妈妈聊了两句,请她放心,之后就上了车。薛舞坐在他身旁,蔡轩在前排,司机是黄一白。王春最后趴在车窗上给了他一个大拇指,目送他们离开了洛安。
“大妹子,我跟你说,等这次你儿子回来啊,他可就是名人了。”
“啊?他平安回来就好,名人不名人的,我也不稀罕的。”
虽然没太明白王春这句话的意思,冯玉兰还是给出了自己最本能的反应。儿行千里母担忧,这是赵自强第一次自己一个人出远门,她现在的心里,除了担心和期待,再也放不下其他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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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岭市龙腾大酒店,前台。
诺大的、豪华的酒店大堂一侧,摆放着一个巨大的横幅,上面是方正的白色黑体字。
“纹枰高考,盛世峰会,元合36年职业围棋定段赛。”
在这巨大横幅的前方,一长排摆放着四张长桌,长桌铺着墨绿色的厚重桌布,上面放着资料、签到单、名牌等各式各样的东西。八位穿着白色制服的青年或坐或站,服务着到场的棋手。
“……您好,这是您的通行证,这是您的资料。您的房间在1203,这是房卡,电梯在右手侧。具体的比赛日程都在袋子里,您可以随时查看……”
一位梳着双马尾,带着副无框眼镜的女孩子送走一位参赛的棋手,身子往后一靠,坐在了椅子上。等在她身旁的男生及时的递上了一瓶水。
“甜甜,给,水,我刚买的,冰的。”
“哈,谢啦。”
女生接过水,大口喝了两口,侧头看着身旁的男生,“哎,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能参加这比赛啊?”
“以你的实力,想的话随时可以吧”,青年弱弱的笑了笑,“你可是我们周一道场第一班的前三名,教练说多少年都没见过你这么厉害的女棋手了,也就是当年的岳玲珑能和你一较高下。要不是咱们道场不让参加升段赛,你早就可以参加职业选手定段赛了吧。”
“参加是参加,能不能拿到职业选手资格,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女孩轻轻叹了口气。女棋手虽然在定段赛上有优待,但是她是个要强的人,可不想依靠着那优待拿到职业棋手身份。她的目标,最好是能参加晚报杯这样的,男女混编,只有冠军才能成为职业棋手的巅峰赛事。她想真刀实枪的从一堆职业棋手中厮杀出来,证明自己的实力。
“不会的,你没问题的。”
男生应了一句,看向门口的眼神突然就亮了。
“哎,你看那个小子,是不是前段时间那个大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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