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是张宝一贯的看法。张家与大宋朝廷的“蜜月期”早就过去,对于张家尾大不掉的状况,朝廷早就感到不满,只不过因为钱的缘故,朝廷这才没有急于跟张家翻脸,但背后的小动作却是不断。
好在张宝早就对此有所防范,等到朝廷意识到不能任由张家发展想要进行遏制的时候,张家已经改头换面,让朝廷弄不清究竟有哪些产业是属于张家的,而又有哪些是属于别人的。鱼目混珠,浑水摸鱼,由于张宝对朝廷反应的预见性,朝廷投鼠忌器也不敢直接公开对张家下手,因为张家的买卖有许多已经与民生挂钩,朝廷一旦动了张家,必会引起社会的动荡,而那后果无人愿意承担。在朝廷找到张家的“替代品”前,张家暂时还是安稳的。
至于说朝廷打算来个“擒贼先擒王”,直接将“祸首”张宝给拿下。张家安插在汴梁的眼线也不是吃干饭的,既然燕青直到此时还没有向张宝示警,那只能是两种原因,一是燕青投靠了朝廷,这几乎就是不可能的,燕青对卢俊义忠心耿耿,张宝与卢俊义又没有反目,燕青又怎么会暗害张宝;既然不是第一种可能,那就只剩下一种解释,即此次升官在燕青看来并不算什么有危险的事。
对于朝廷如今对待自己的态度,张宝也是心知肚明,既想要解决自己这个隐患,又担心打蛇不死,造成无法收拾的局面。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张宝虽不认为自己此去汴梁会真的遇上什么危险,但必要的准备还是要做的。之所以在梁山耽搁半个月,除了让燕青探听消息外,就是要有备无患。万一朝廷中的某人得了失心疯真要对自己下手,自己也不至于连个退路都没有准备。
……
汴梁距离梁山并不是很远,骑马也就两三天的路程,张宝抵达汴梁以后并没有着急进宫,而是先回了城外的张家庄子。如今的张家庄子早已今非昔比,早年前得张宝收留的那些厢军中的百姓也早是张宝的死忠,即便张宝领着他们去造反,他们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而对于这些张家的子弟兵,张宝亦是很看重。以张宝为首的利益集团中并未见许多张家子弟,那是因为张宝将这些子弟兵安置在了基层,而这也是张宝防止被人架空的一种手段。可以说即便张家的权力上层中有人想要反对张宝,会跟着他一起反对的人也是寥寥无几。张宝不担心自己手底下有人造自己的反,底气也是在这。
眼下的张家庄子里多是老人以及妇孺,年轻一辈正在各地努力打拼,张宝回来以后,张家庄子也立时进入了戒备状态。千万别小看了张家庄子的老人,这些四五十岁的老头子,个个都是曾在西军待过,跟西夏人流过血,玩过命。
朝廷不重视这些作战经验丰富的老卒,用一头驴子的钱就打发了,可张宝却对这些老卒很看重。能在战场上把命保住,除了一些运气逆天的人外,大多数人都是身怀绝技。要不然早就把命丢了,哪还能有命享受今日的安宁生活。
对于给了他们安宁生活的张宝,这些老卒自然也是真心回报。别的不说,单是在战场总结出来的各种作战经验,就是拿钱也买不到的。
在自家庄子歇息了一晚,做了一些必要的布置,张宝在次日带着焦挺进了汴梁,准备进宫面圣,亲眼看看朝廷这回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张宝如今在朝廷身份敏感,那些政治触觉敏感的官员自是不愿与张宝过多接触,以免惹祸上身。而张宝也图个清静,没人打扰正中下怀,在宫门前递了牌子,等候了大概一炷香的工夫,宫中的内侍便来将张宝领进了宫。
“哎~你这是要领我去哪?”张宝不是头回进皇宫,发现内侍带的路不对,当即出声问道。
“张大人莫要生疑,这是官家的旨意。”内侍闻言解释道。而见内侍这样解释,张宝也就不好再问,随着内侍进了后宫,到了郑皇后的住处。
“小宝,你来啦,过来坐,官家一会就到。”郑皇后温言对张宝道。但张宝却是心生警觉,除了早年间未成年时郑皇后称呼自己小宝,等到自己成年以后,郑皇后就改口称呼自己张卿,突然叫的这么“亲密”,肯定是有事要自己办。
“微臣张宝,拜见娘娘。”
“不必多礼。”
……
与郑皇后说了一会家常,官家赵佶便到了,随同赵佶一道来的还有当前官家身边的红人之一李邦彦。张宝看得清楚,当郑皇后看到李邦彦时脸色不由微微一沉。
“微臣张宝,见过官家。”张宝起身向赵佶行礼道。
“张卿不必多礼,坐吧。”赵佶微笑着摆摆手,对张宝道。
重新落座,张宝并没有着急开口,只是看着赵佶。这趟是赵佶主动派人把自己召进宫,那有什么事吩咐当然是等赵佶开口以后张宝才好“讨价还价”。
“小宝,这趟召你进宫没有恶意,只是有件小事需要你帮忙。”赵佶倒也痛快,见张宝不主动开口,他就先开口说明来意。
“官家言重了,还请官家吩咐。”张宝闻言连忙道。
“嗯。”赵佶看样子很满意张宝的态度,点点头后又道:“朝廷近来有些财政拮据,有人提议加税,但如此也就加重了百姓的负担;也有人提议效仿张家对外开展海贸,只是朝廷对于海贸并不熟悉,所以想要请你能够指点一二。”
“百姓负担本就重,朝廷加税的确不太合适。不过海贸虽然获利丰厚,但风险同样也极大。官家,微臣并非危言耸听,只是要把丑话说前头,以免日后朝廷血本无归时埋怨微臣事先没有交代清楚。”张宝不动声色的说道。
“嗯,你且说来。”赵佶点头道。
“所谓的海外贸易,其实就是与大宋之外的各国互通有无,从中赚取差价。我大宋的商品在各国之中算是稀有物,而各国的商品在大宋同样也属于稀有物,这一来一回费时虽长,但所获利润也并非境内买卖可比。但海上风险极多,天灾人祸皆有,一旦遭遇很有可能便是船毁人亡,血本无归。当然,官家既然跟微臣开了口,那朝廷先期组建的船队可以跟随张家的船队一同行动,但有一点微臣想要官家恩典。”
“你说。”
“不管是谁率领船队,都必须服从张家的指挥。当然等以后独自行动时,张家也就不会再多管闲事。”
“好,朕答应你这一点。那依你之见,何时开始比较合适?”赵佶点点头又问道。
“这事就要由官家自己决定了,只是事先知会一声即可。”张宝爽快的答应道。
朝廷想要让张家协助开展海外贸易,这事看似简单,但张宝却看到了这背后的“险恶用心”。张家的最大依仗,便是在海上拥有一支“无敌舰队”,而朝廷如今介入,看似是为解决财政上的拮据,但实际上却也有不让张家继续在海上一家独大的意图。
张宝不拒绝,并不是因为张宝看不到让朝廷组建水军会对自家造成不利,而是对于自家水军的战斗力,张宝有着绝对的自信。海军可不是有几条船就算海军的,朝廷此时要组建海军,并不是说朝廷已经开始重视海军,而是为了遏制张家才有了组建海军的念头。
海军的兵源对朝廷来说并不是问题,那些负责运河航道的水军,从中抽调一部分即可。但大海与内陆河流的差别极大,不是说在内陆水性精熟,到了海上就一定淹不死。而且海军的战斗力更多体现在武器装备上。张家早已走在了前头,而且也不可能将自己花费无数才研究出来的成果与朝廷无偿共享。朝廷的海军想要追上张家海军,还有的是时间努力。
爽快答应,为的是让赵佶安心。张宝虽不知道是谁向官家赵佶献上了这等“锦囊妙计”,但只要官家不下定决心对自己下手,那别人就拿自己没辙。张宝丑话说前头,也是为日后想要动些手脚时埋下伏笔,都已经丑话说前头了,那要是出了事,责任自然就不在自己。
张宝答应的爽快,让赵佶心里很是欣慰,对待张宝的态度也愈发的和善。虽说赵佶不愁没钱花,可朝廷却一直都是为“钱”所困。尤其是在知道夙敌辽国最近摊上了事以后,收复幽云的雄心壮志也就又被煽动起来了。
赵佶虽然贪图享乐,但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实现祖宗夙愿,在赵佶看来是自己这个后辈儿孙该当要做的一件事。只是想要收复幽云也能仅靠嘴说说,辽国是不可能乖乖把幽云之地还给宋国的。
自儿皇帝石敬塘将幽云十六州送给了辽国,辽国对幽云十六州也是用心经营,可以说发展至今,幽云十六州已是辽国的精华所在。丢了一个东京道,还不至于让辽国君臣觉得动摇了国本,可要是丢了幽云十六州,辽国恐怕就真要完了。
宋国想要收复幽云十六州,辽国必定不干,那解决这个矛盾的唯一办法,就是诉诸武力。可要打仗的话,首先就要准备大量的钱财作为根本。赵佶个人倒是不缺钱,除了张宝每年给的分红外,最近与高丽的粮食买卖,赵佶也是赚得盆满钵满。
卖粮食所得的钱都进了赵佶的私库,一开始朝臣对此倒是没什么意见,可紧跟着朝臣就发现国库空虚,难以支撑将来朝廷收复幽云所需的财政支出。想让赵佶把放进私库的钱财拿出来交给国库,可赵佶不干!
皇帝跟臣子为了钱归谁的问题吵了已经不止一回,但考虑到脸面问题,这件事并没有外传出去。而之所以想到了张宝,则是赵佶身边的李邦彦为赵佶想出了一桩祸水东引的“妙计”。张宝若是不答应,那群臣自会去“劝”张宝乖乖就范,赵佶也可以图个耳根清净。而张宝若是答应,朝廷也可借此机会大赚一笔,赵佶同样也不用跟群臣闹得脸红耳赤。至于张宝所考虑到的问题,李邦彦、张邦昌这帮赵佶身边的狗头军师倒是没想到,只能算是他们误打误撞。
谈完了正事,赵佶也没有着急让张宝出宫,或许是因为觉得张宝“忠心可嘉”,也可能是希望张宝对朝廷日后的船队“多加照顾”,反正赵佶准备在宫中摆一场“家宴”款待张宝。张宝对此倒是没有意见,只是让人先去通知在宫外等候的焦挺等人稍安勿躁,自己则留在宫中陪赵佶夫妇说些家长里短。
不必急于一时,朝廷的船队想要出海还是需要一段时间进行准备的,张宝有时间制定应对措施。之所以封赏自己正三品的龙图阁学士,恐怕也是为了让自己面对赵佶所提要求时不好拒绝。
礼尚往来嘛!
赵佶深居宫中,这辈子几乎就没出过汴梁。当年还是端王的时候,赵佶为了避嫌就经常宅在家里,即便出门也是去家住汴梁城内的权贵亲戚家,出城的次数屈指可数。而等做了官家以后,偶尔出宫一次也是去寻花问柳,就更不可能往城外跑,所以张宝所讲的民间轶事,赵佶很感兴趣。
一开始还是君臣之间有问有答,可等到了后面,就成了张宝说,赵佶听。陪着赵佶一块来的李邦彦看着滔滔不绝的张宝,心里暗自侥幸。得亏这个张宝没成为赵佶的亲信,要不然哪里还有他们这帮人的出头之日。在没见到张宝以前,赵佶还对张宝有所防备,可才多大一会的工夫,赵佶就变成了张宝的忠实听众,要是让这张宝跟赵佶形影不离一段时间,那他们还不得都叫这张宝给取而代之了。
“小宝,可想过在汴梁定居?”赵佶忽然亲切的问张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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