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炎一怔,心里好像突然被塞了什么似的,他刚想开口询问,却见吴骁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只好将心中的疑问压了下来。
“准备好东西,咱们下去吧。”说着,吴骁拿起了一旁的蜡烛,又将斧子递给了宋炎,第一个走进了甬道之中。
宋炎心中曾设想过许多恐怖的场景,可真正一路走来,却是出奇的平静。
很快他们就走到了甬道的尽头,那里只有一扇上锁的木门。
“看样子挺多年没打开过了,”吴骁简单的检查过后,转身给宋炎留了点地方:“找钥匙太麻烦了,直接砸开吧。”
又是这种简单粗暴的办法,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宋炎连纠结都没有,直接提着斧子就砸了上去。
“咔哒”一声,门锁应声而开,吴骁按住了自己腰间的火铳,猛地一下,将那木门完全推开了。
扑面而来的尘土散去后,宋炎与吴骁慢慢地走了进去。
让宋炎意想不到的是,那木门之后并不是他想象中怪异的密室,相反,却是一个看起来十分舒适的小房间。
暗红色的地毯上,放置着小巧精致的高脚桌椅,桌椅之后便是一张宽敞的大床,尽管因为长久的闲置,床上已经积了厚厚的灰尘,但仍能看出华丽的绣纹。
“你猜,这个房间是用来干嘛的?”吴骁伸手,拾起了小桌上的一对高脚杯,里面还有干涸的红酒渍。
宋炎心中已经有了想法,但没有轻易地下定论,而是走向了床后的大立柜,伸手拉开了柜门。
“刚刚还不怎么确定,现在确定了。“宋炎用手上的斧子挑起柜中几件女仆的长裙:”这里,应该是那位男爵大人偷人的地方吧。“
吴骁也跟着走了过来,几下就把那柜子翻了个底朝天,但再没有什么其他有用的东西了。
宋炎有些迟疑地看着那几条女仆的长裙,所以这座城堡的悲剧就是这样产生的吗。与男爵偷情又被抛弃的女仆心生怨恨,于是献祭了整座城堡?
这个答案似乎也说得通,但是……宋炎继续在屋子里翻看着,总觉得还有些不对劲。
“宋炎,你看。”吴骁突然招呼道。
宋炎应声转身,看向吴骁的方向,而后愣了一下。
兴许是因为蜡烛的光线太过暗淡的缘故,宋炎一开始并没有留意到屋子的角落里,居然还有个蒙着黑布的大物。
“这是,“宋炎快步走过去,吴骁一扬手,将那黑布拉开:“钢琴。”
又是一台钢琴,与之前在图书室里看到的相似,这也是一台直立式钢琴。
宋炎的手抚过那灰褐色的木质琴板,却没有如前两次那样,用斧子粗暴的将它劈开。
“不止是钢琴,还有乐谱。”吴骁从高大的琴顶上,摸下了一本轻薄而脆弱的小册子,可惜宋炎并不认得上面繁复的音符乐章,但他却看懂了那一行花式的字体。
“献给我永恒的唯一的玫瑰。”
“你会认谱子吗?”宋炎抬头,向吴骁询问道。
吴骁挠挠头,将老式的火铳放回到腰间,有些为难地说道:“大概……还能认得一些吧。”
“认得那就弹弹。”宋炎将琴谱放到钢琴上,示意吴骁去试试。
“我……我七岁之后就没再碰过这玩意。”吴骁抗拒地站在原地,但最后还是在宋炎的目光中屈服了,拖过琴凳,十分艰难的认起了谱子:“你知道,这琴是几百年前的东西了,跟咱们那时候用的有点差别……”
“所以,弹成什么样,也别怪我。”说着,便认命一般,将蜡烛摆放在钢琴上,掀开琴盖,用手指戳起象牙质的琴键来。
宋炎的神色从一开始的凝重中带期待,渐渐的变化,最后只剩了对于噪音的忍耐。
“停停停,”宋炎终于忍不住阻止了吴骁继续弹下去,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钢琴居然也能弹出这样惨烈的声音,他甚至感觉肚子里面对尸体女仆都能良好适应的小崽子,此刻都开始抗议起来:“你确定没有认错?”
“当然没有!”吴骁理直气壮地说道,他伸手指着一行音符给宋炎念起来:“你看这个,转化为简谱就是55216--”
听到吴骁读数字一般地读着音符,宋炎又是一阵绝望,但又无可奈何地摆摆手:“好好好,就你读的这一段,你先把它弹顺。“
“这个容易。”吴骁这次倒是信心满满了,开始磕磕绊绊地弹起了那一小段音乐。
他越弹越熟练,渐渐地也勉强能顺成曲子,宋炎认真听着,渐渐地竟有几分熟悉感。
“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曲子--“宋炎皱着眉回忆着,可话还没说完,就被吴骁打断了。
“拿起你的斧子来,做好心理准备,”吴骁不顾纸张脆弱,将琴谱迅速折了三两下,塞进了衣服里,另一只手利落地将那把火铳拿了出来:“然后,转身,看向你的身后。”
短短几句话,宋炎来不及细想发生了什么,身体却已遵从本能,握紧了那把有些沉重的木斧,转过了身去。
唯一的烛火在钢琴上静静地燃烧着,火光矮矮,一点点被黑暗吞噬。
而在那光亮之外,一个,两个,三个……数不清的人影无声地站在那里,尽管无法分辨出面目,但宋炎仍能感觉到,他们那死气沉沉地目光,尽然落在了自己与吴骁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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