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个人支撑起原主前十六年的痛苦,不惜散尽修为给他续命,又给他默默安排好后续的一系列事情,虽然笔墨不多,但是一个寡言却疼爱的孩子形象已经种下,但是这上面记载的,显然比他所知的还要深刻。
夜寒,浮罗教第三任教主,也是个不世出的武学天才,甚至可以说是鬼才。
六岁时浮罗心经已练至第三重,十二岁时练至第六重,后来不知为何,停滞了许多年,甚至再不见他练武,反正那时他的武力已经够碾压全部教众,坐稳这个位子。
可直到夜子曦出生,他竟继续修炼,武学天赋显露无疑,一路势如破竹,几乎没有任何瓶颈滞涩,第七重第八重然后……
走火入魔。
夜子曦深呼吸了一口气,别开了脸,眼前模糊成一片,浅薄的眼眶承载不了这么多悲伤,化成晶莹的泪液缓缓从两侧划下,被萧君逸心疼地拭去。
却也只是抱紧了他,什么都没说。
一直以来令他困惑不解的某些事情,终于是明晰了,却还不如糊涂过着。
这真相,果然从来都不是什么美好的东西。
当年修炼到第六重的夜寒,恐怕很早就意识到了功法有问题,所以那段时间一直在试图找出其中漏洞所在,或是干脆开始修习别的功法,可后来,夜子曦出生了。
这个孩子从小就被盯上,现在更是有足够的理由相信,二长老方权,恐怕根本就是圣朝派来的奸细,才能从夜寒那般严密的防护下给他种下烈焰王蛊,自此痛苦折磨,生不如死。
可戏剧性的是,只有浮罗心经能缓解这种痛苦,而那么小的夜子曦根本无法自行度过,更何况一旦发作神志不清,无法运功来抵御,于是为了他唯一的孩子,明知那是一条死路,明明已经决定放弃这门功法,他却只能继续修炼晋级,直到突破那个临界点,再无法压制直至身陨。
这个男人……这个男人……
他从来没体会到什么亲情父爱,可现在却感觉快要被那莫名的悲伤压垮了,即使是为了原主,跟他没有实质的关系,但胸口的闷疼却是实实在在的。
因为这么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
“哥哥,你的身体……”萧君逸实在看不过去,几乎都快把他的脸擦红了,才主动打断他,语气难掩担忧。
“没事,我以后不动武就是了,你……之前教你的,都忘了吧,这不是什么好东西,更何况你们该是有自己的祖传心法的,千万千万不要继续修炼了。”夜子曦感受到他的不安,抬手想要摸摸他的脸颊,才想起自己现下的境况,只能悻悻作罢。
可说起心法,他又记起了刚穿来时,原主不惜背上个凶残的骂名,也要将闫氏心经抢到手,真的只是因为少年心性贪玩好战,还是因为……
他其实也意识到了,或者说被夜寒叮嘱过不可继续修炼浮罗心经,所以想要另辟蹊径呢?
但这两者相差实在太大了,就算闫氏一族足以凭这独门心法成为武林的顶尖世家,但是比起浮罗心经,却还是相差巨大,甚至毫不夸张地说,不足万一。
已经掌握了绝对的毁灭性力量,又有多少人能真的放弃对力量的追逐,舍近求远去修习一本次品呢?
尤其是对实力至上的武林人士来说,终其一生都是在探究更为高深的功法,他们却要生生割舍,无异于是将他们的灵魂也一同剥离一般,分外难忍,哪怕是以生命为代价。
更何况,以圣朝对浮罗教的敌意来说,他们必须有强大的武力才能生存下来,否则怕是一早就湮灭在历史里了。
“哥哥,别想了,以后有我保护你,而且你可以修习我的功法,萧家功法虽然比不上你的,但是聊胜于无,更何况偌大的教派,真正需要你出手的时机不多,而且……”萧君逸喋喋不休地劝着,可对上那双盈盈笑意的眼,却慢慢噤声,胸腔的鼓胀的情绪得不到纾解,难言的急切几乎要生生将他逼疯了。
他抱着人的手一紧再紧,痛苦地弯下。身子,哆嗦着将唇贴上了他微凉的唇瓣,却也仅仅是贴着,没有多余的动作,似乎只是想从这种亲密动作中汲取一丝凉意,浇灭那股无名火一般。
“是我没用,如果我能再强一点,你根本不需要有任何担心,纵然不会武功也安全无虞,小的时候明明恨不得以身相代,却只能看着你痛苦,现在好不容易觉得自己长大了,能保护你了,却还要你百般操心甚至伤重至此!”
“哥哥,我会很努力很努力,变得足够强大,所以求你了,别再这样,我受不了的,只要一想到你运功时在经历何种痛苦,我就……”
他弯着身子,几乎半折起来,因为血液不流通,又或者是情绪过于激动,一张俊脸憋得通红,夜子曦甚至能感受到滴到他脸上的湿润,却没继续说下去。
因为夜子曦微微抬头,含住了他的唇。
没用什么力道,就像是含住一块绵软的糕点一般,小心翼翼地叼在嘴里,舍不得吃掉,不带半分狎昵,就只是想通过这个动作让他闭嘴。
“你做的已经很好了,不要担心,我现在还好好的呢,别什么责任都往肩上揽。”松开了那块软肉,夜子曦僵着脖子重新跌回了枕上,有些酸,有些疼,可谁让他浑身上下只有一个脑袋能动呢?
萧君逸被放开了,但是两人相距不过一指,他只要微微低头,就能吻上那鲜艳的红唇,而他最爱的哥哥,刚刚主动吻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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