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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靖怕他上火,只吃了一个,就不让他再吃了。二人在书房中,本打算理一理旧目,忽然皇帝提起,上次谢靖写字的事。谢靖得了夸奖,喜不自胜,捉了皇帝的手,写下一大篇。
    便是这种无聊小事,细碎闲谈,不知不觉,醒过神来,又去了大半天,谢靖轻咳一声,也觉得自己有些忘形。便催着皇帝洗漱歇息,明天又要上朝了。
    他家皇帝,却不依不饶,打定主意、要好好利用来之不易的、假期里的每一刻。
    朱凌锶索性脸皮不要了,搂着谢靖的脖子。
    谢靖这个人,某些方面,总有些无谓的坚持,皇帝不召,他便安稳候着。
    但是呢,他也有优点,只要皇帝暗示一下,接下来的事就大包大揽,万事不愁了。
    待到云住雨歇,皇帝睡着了,他也不让陈灯来,自己收拾。小心擦拭浅丘深壑,不觉又有些意动。方明白了些,周斟画春宫时的心情。单是那背对自己,发间一截细细的脖子,就叫人心痒。
    真要画出来,他也不给别人看,只留着自己欣赏,可有人在身边,睡得这么散乱,又去看画做什么。
    这般胡思乱想一番,他也搂着皇帝睡去了。待到次日清晨,天还没亮,陈灯隔着门叫,皇帝揉揉眼睛,想到今天还要上朝,虽则困极了,还是打着哈欠坐起来。
    朱凌锶昏昏欲睡,谢靖给他擦了脸,站起来套上袍子,还是困得厉害,又坐回去,他心里想着,反正谢靖要来拉他,也不着急。
    往常这些事,都是陈灯一手操办,如今谢靖心里,不愿别人碰他,竟把这些伺候人的事儿,做得比太监还要麻利。他见皇帝犯困,手背捂着嘴,又是好笑又是心疼,便拿起袜子要给他穿上。
    套了袜子,本该穿鞋,谢靖向上一看,只见一截光滑的小腿。
    ……
    “谢卿……”本来还犯困的,被人这么一弄,睡意消散,皇帝脸红了。
    “皇上恕罪,”谢靖也是一惊,连忙撒开手。他自己浪荡就算了,还拉着皇帝。仿佛是忘了,一会儿还得上朝。
    他在心里,一边怨自己,确实是疯了,一边又忍不住,回味着皇帝唤他的口气。想着想着,便觉得这大好时光,若是不用上朝该多好,无论做些什么,只要和皇帝在一起,随便虚度了,也是好的。
    他这心里,就有些怨恨钟楼敲得太早。
    若那钟不是个钟,而是个人,恐怕往后日子,不大好过。
    谢靖替皇帝,整好龙袍的衣领,手指又轻轻摸了摸皇帝光滑的脸蛋。
    还没有哪次上朝,叫他这么不情不愿。
    原先他拿定心意时,便想过哪怕有谁说他不该,让他离开皇帝,纵然被人叱骂侮蔑,众叛亲离,他也是不会改的。
    如今日日耳鬓厮磨,更是难舍难分,他心里盘算,何烨不理,周斟不管,满朝中人,再无人能管他和皇帝的事,心下稍安。
    忽又想到,若皇帝自己,忽然不理他了,或要离他而去,那可如何是好?
    一时间竟心如刀割起来。
    这般心绪,也就是他情根深种,方有此念。当局者迷,其实说了出去,也只惹人笑谈耳。
    谁能想到,素来铁石心肠的谢靖,能有今天。要是李显达知道了,一定要冲到他面前,大笑三声,方才解恨。
    “怎么了,”皇帝见他面色,时晴时阴,似是想到些什么不快之事。
    那天自太白邀月楼回宫,他便一直在心里,隐隐忧愁:
    谢靖被那些人,说得如此不堪,见他模样,恐怕不是第一次听到了。谢靖听着他们侮蔑,面不改色,心里却未尝不难受。
    虽是那些人可恶,可他这个皇帝,也不是没有责任。
    “佞幸”这顶帽子,终究还是落到谢靖头上来了。
    会不会哪一天,谢靖终究还是厌倦了,和皇帝在一起……
    “皇上可妥当了?”谢靖被他一问,笑着摇摇头,又来问他。
    朱凌锶只有把担心塞回肚子里。谢靖行礼之后,便先出门去。
    虽然住在宫里,谢靖每日上朝,仍先出得宫去,在皇极门外,排队等着鸿胪寺中点名排队上朝。
    他由内侍带着,沿宫墙往外走,脑中却想到了一件,似乎很了不得的事。
    他如今和七年前,心境自然大不相同,然回想往事,便知道当年与皇帝一度春风,并不能全怪那药。
    皇帝那时,虽神思昏沉,却仍是一力拉着他不放。
    此中情意,他到今天,才算全然知晓。
    皇帝撩拨人的本事,过了七年,不过是同一招,死死抓着不放罢了。
    他那时原来、已经、一定是……
    可自己居然,一走了之。
    今时今日,他爱意渐深,易地而处,谢靖才明白,当年自己,对皇帝犯下多大的罪过。
    立时谢靖胸中,忽然一阵剧痛,忍不住靠了宫墙,喘了几口气。
    “大人怎么了,”内侍赶紧回头问他,谢靖摆摆手,仍旧跟他,出宫去了。
    整整一天,朱凌锶都觉得,谢靖有些不对劲。
    上朝的时候,提不起精神,皇帝看向他,就勉强一笑。内阁在文华殿开小会,因为走神还被何烨说了两句,等到大家都走了,又一反常态,十分恭敬拘谨,离皇帝远远的,生怕碰到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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