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久思与陈温结成道侣已经有一百二十四年了,前几十年,他们还一起在扶摇宗相伴,可没几年,陈温就坐不住了。一开始两人云游只是为了让陈温散心……当然,后来也是为了让陈温散心,但之前散心其实是辅的,主的是两人一起玩,一!起!后来散心就成了主,陈温的心散出去了,就不会……
邢久思突然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香气,紧随着香气传来的,还有一阵琴声。这是有其他人也在附近散心吗?
邢久思眼中闪过一道寒芒,若真是散心的修士,自可有法子束住香气,拘住琴音,对方却偏偏在他与师父的游玩之路上大大方方的摆出来,这分明就是冲着他们来的。
邢久思不愿多生事端,可他扭头一看陈温,那要走的话就说不出来了……因为陈温依旧很久都木然一片的神色,不知何时变得生动起来,他是想去那香气与琴音传来的方向看一看的。
陈温哪里能够不兴奋?这香气,分明是麻辣烫的香气!这琴音,也是他来的世界极其经典的一首老歌《沧海一声笑》!
这是同胞吗?
“师父可是想去看看?”邢久思问,他的语气极致温柔,可陈温听到他声音,眼睛中的期待和向往就像被泼了水的火苗一样,瞬间湮灭。他的脖子和肩膀,很明显僵硬了起来。当陈温扭头看向邢久思,眼神可以用呆滞来形容。
“还是不要了吧。”陈温摇了摇头,他最近大脑有点迟钝,但也反应过来,人家是专门在那等着他。就算真的是老乡,陈温也不知道对方是善意还是恶意。现在邢久思已经不会入魔了,世界很太平,何必要多生事端呢?
“师父不想去,徒弟却是想去的,走吧。”
“啊?哎?!”还没等陈温想好怎么拒绝,邢久思已经一把揽住他的腰,带着他消失在原地了。
不远处,正有一座茅屋,茅屋前两个年轻男子,一弄弦,一调鼎,两人还不时对视一眼,自有一番情谊。
邢久思并不着急出去,而是用了法宝将他与陈温隐于暗处。
“师父,扶摇宗那两位的气息都不见了,看来咱们这法子还是太露骨,被人以为是别有居心了?”调鼎的男子极其狂放的盘着腿席地而坐,他姿容俊美,却又气势逼人,丝毫也不会让人有亵玩之感。
那位师父的容貌是远不如徒弟的,但他从骨子里渗出来的温柔,反而将人的视线紧紧的勾住,舍不得从他身上挪开。
而且,这两人也是师徒?
邢久思一怔,为什么他那还中浮现的是“也是”?这世上师徒何其多?失了……若非那徒弟开口,他哪里会想到这两人是师徒?只会觉得他们是一对恩爱的道侣……
“师父,那两位不来,咱俩吃吧!”
“好。”师父的手从琴上放了下来,与徒弟一般坐在地上,享用起了美食。
这两人虽然食不言,但不时视线交融,那千言万语都融化在了里头,比叽叽喳喳言语不停,更让旁人……撑得慌!
邢久思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他和师父正是浓情的时候,师父说他们俩这做派,放到外人面前就叫做“塞狗粮”,他当时得意的大笑不已。如今看来,他们那时候与人家相比,不过是小巫见大巫,不对,小狗见大狗。
邢久思偷偷瞥了一眼陈温,却见陈温皱紧了眉。邢久思心道:是了,我们也是师徒成了道侣,但师父是不畅快的,如今看了旁人畅快,自然……不对,师父不是那样的人。但这两人于此做局的目的,倒是和我之前想的不太对,这该是哪位好友找来的,想用他们做比,让师父学一学?
邢久思心动不已,他自然知道自家师父的心结之所在,但人家师徒做得了道侣,如何他们师徒就做不得?
邢久思搂紧了陈温的腰,两人一晃离开了原地,邢久思撤了遮蔽两人的法宝,从搂着陈温的腰改为抓着陈温的手腕,大摇大摆的向着方才那师徒所在的方向走去。
“久思,我不想去,你也说了,那两人该是别有所图。”陈温挣扎了两下,可他被邢久思抓着,哪里挣扎得开?
邢久思有一瞬间的不忍心,可还是咬了咬牙,没有将陈温放开:“师父……他们也是师徒呢。”
陈温像是被烫着一样打了个激灵,最终还是低下头,选择跟着邢久思一起去了。
邢久思脸上顿时露出喜悦,将陈温的胳膊握得更紧了。
段少泊叹了一声:“这俩的问题可是比想象的还要大。”
“邢久思先被灭门,又独自流浪,尝尽了人情冷暖。因为水灵根一步升天,但周围人要么是嫉妒,要么是阿谀,只有陈温是真心待他。他性格有些偏执,已经把陈温当做了他唯一的快乐。是和我有些相似啊,不过段位比我低太多了。”顾辞久正嘀咕着,却见小师弟皱着眉紧盯着他,赶紧话题一转。
“陈温从开始时的为了保命,到可怜邢久思,又倒真心喜爱,对邢久思百依百顺已经是习惯成自然……反过来,邢久思对他予取予求的习惯也成了自然,俩人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有责任。”
“大师兄说得对,问题确实不只是一个人的啊……”
邢久思和陈温根本不知道他们这来来去去的,都让顾辞久和段少泊看在了眼里,只走着走着,突然间柳叶漫天,那位徒弟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邢宗主,陈长老,相逢即是有缘,何不来此一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