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之下,原先的那位屈无心,可是从小就显出了雄才大略的性子,行事起来一环扣着一环,毫无行差踏错之处。
给自家宫主大师兄倒酒,做个正经影卫的段少泊心里闷笑,他家大师兄除了忽悠人的时候会多拐上几个弯,其余做事的时候,还是喜欢一力破百巧,这就让不熟悉他的人,看起来有些莽了。
看来以吴长老为首的几位,做戏是真的强,让大师兄以为有了不少助力,谁知道如今图穷匕见,人家不过当他是个傻子。
虽说之前的事情算是各取所需,大师行也没吃亏。但总归是被人利用了还当人家是好人,大师兄这是头一回跌了这么大的跟头吧?
顾辞久闷了一口酒,瞟了一眼自家小师弟,别以为蒙着面巾他就不知道他在笑了,心里的笑声这么大,都吵到他了好吗?!
“不过,人生在世,只有如此才有乐趣啊!甲七,你说是不是?”
“宫主说的是。”
顾辞久伸个懒腰,站了起来,绕到段少泊背后,“恶狠狠”的捏了他的耳垂一下!
“你与甲三、甲六跟本座来。”带着三个影卫,顾辞久去了正殿的小厨房。
宫中都传,他是还做公子的时候,就让人下毒吓破了胆子,所以才会一当上宫主,就建了小厨房,还只让影卫操刀,为了保命每日只吃影卫的粗鄙之物。
这当然是“某些人”放出来坏他名声的,其实根本不是影卫们操刀喂宫主,是宫主操刀喂影卫好吗?!→_→虽然这个事实要是让其他人知道了,可能他这个蒹葭宫宫主的名声更糟糕,但真的是太让人难以相信了……
但今天顾辞久却不是给影卫们做饭的,他自己进了小厨房,先扛起一口袋米,又让小师弟他们也抗上米面之类的,小师弟还拎了两只绑上了嘴的活鸡。他们这一群,不像魔教教主与爪牙,倒像是给饭馆送饭伙计的人,就这么遁入了黑暗中。
顾辞久带着他们去的,乃是蒹葭宫之后的禁地……
蒹葭宫与其说是宫殿,不若说是一座建立在首苍山上的小山城。禁地处于蒹葭宫的后部,若是离了蒹葭宫,在首苍山下朝上看,就能很清楚的看见山顶的禁地——三面悬崖,果然是禁地。
禁地和蒹葭宫之间,被两丈高的城墙堵了个严严实实,只有给历任宫主送葬或新宫主选拔出来后“送”其余公子离开时,这里才会打开。
按理说这么多年过去了,就算送进来的全是男人,无法允许后代,但这悬崖上也早该盖满了房子,住满了人。但没有,所有人进去了就不见了踪影,倒是给这片禁地充满了无数神秘色彩。
但顾辞久知道,没什么神秘的,那些人没了踪影,不过是都死光了。影卫身上有蛊毒,每月多要吃解药。进了禁地自然没人给他们送解药,下场只一个死。争夺宫主失败的公子们,送进禁地之前也是要废掉武功的,《拂霜摘露》这种霸道的功法,中途废掉对身体的损耗极大,好生将养还能有一条活路,送进禁地,下场同样只有一个死。
没人给禁地送吃送喝,吃禁地里的野物,吃草根,甚至于吃死人,也是坚持不了多久的。除此之外,若是想要强闯蒹葭宫,或从悬崖上下去,也都是死路一条。
于是一年又一年,只看禁地里的草木越发的葱茏……
不过禁地这两丈高墙,挡得了别人,却挡不住顾辞久。他将轻功稍逊一筹的影卫们都“扔”了过去,最后搂着小师弟的腰,从高墙的斜上角进了禁地。
四人集合,顾辞久带着他们,目的很明确的朝着一个方向去了。
即便是深夜,四人也依然是耳清目明,只见地上草木之间,多有累累白骨,草木的根系扎进骷髅的黑沉沉的眼窝里,还有叶子染上了磷粉,在夜里发着幽幽的光,就如什么传说中的妖怪吞了人的血肉。这地方哪里是禁地,分明就是一片乱葬岗。
顾辞久撩开一块藤蔓,前面豁然开……也不算开朗吧,只是相对宽敞了一点,是打理过的一块营地,正中燃烧着不大的篝火,一群衣衫褴褛的男子围着篝火,颓废的躺成两边。
一边人很少只有三个,分明是跟顾辞久“同届”的公子们,原本是该有四个的,但有一个刚进了禁地就直接自杀了。
另一边的人就多了许多了,有二十多个,即使不是个个都有黑巾蒙面,但明摆着是影卫,上代宫主的影卫。
影卫是每年都有合格者的。就是人数多少不同,多的时候一届能有二十多人,少的时候一个没有。
上代宫主在位十年,影卫虽然因为出各种任务,有所损失,或者到了年限,自动退下来,但影卫还是不少的,跟着他的棺椁一起进入禁地的原来有五十多近六十人,可是现在只剩下不足一半了。
消失的人,都是自杀的。他们一生都是为了主人而活,主人没有了,活下去的意义也消失了,不如依旧追随主人而去。况且……即便苟活,也至多能活上大半个月而已,何必非要等到自己身上的蛊毒发作,生不如死的时候呢?
现在活下来的这些,就是虽然通过了影殿的考核,但事到如今不怎么“合格”的影卫,他们想活,没了主人,只有自己也想活,痛苦挣扎的也要能活一刻是一刻,即使……他们这辈子都没有感受过什么叫真正的,生命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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