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亚做了一个梦。他又梦到了他的母亲。他梦到了自己还小,在襁褓中,母亲抱着他。这么多年,他第一次看清了母亲的脸。他梦见母亲对他笑,为他哼着歌,哄他安睡。他梦到了自己学走路的时候,母亲鼓励的看着他,又在他跌倒后心疼不已。他梦到了一家人,父亲,母亲,哥哥,还有自己坐在田野,恬然地观看着日出日落。
他梦到了母亲安慰他,父亲慈爱的看着他,然后渐行渐远;他梦到了哥哥惨死人手,整个天地间,又只是他孤身一人。
女子坐守一旁,见路亚静如处子,又见路亚状若癫狂。她难以知道路亚做了什么梦,至今没有任何苦痛的她难以体会路亚的情感,可是路亚如此表现,善良如她,也心头绞痛。她对他愈发好奇,也有深深同情。
也许这个人类,可以留下,祖地宛如世外桃源,应该可以抚平他的伤痛吧?女子这么想,却知族规森严,非天选之人,入者或驱或杀,决不会有例外的。而在她看来,这个人类毫无出奇之处,又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类呢
她想到了叔祖愿意留下这个人,倒也抱着万一的希望罢了。
路亚于噩梦中昏迷,他双目紧闭,脸色青紫,徘徊于生死边缘。即使他体格极为强悍,即使他早已心硬如铁,此刻也油尽灯枯了。女子见路亚这样,后悔于没有让这个人惊醒,却也奇怪这人表现如此痛苦,却没有从梦中醒来。
她伏下身子,细细倾听路亚的呓语,却什么也听不出。“看来这个人类是要死了。”女子想到此处,倒有些伤感。未经生之苦痛挣扎,难免伤春悲秋之性。即使对一陌生的人类,竟也如此怜悯。
她想着救活他,却不知该如何做,她也想过禀报叔祖,也许可以把这人从生死一线间拉回,可是她却舍不得这难得的机会。据她所知,叔祖都没有资格进入这祖先圣地。
看着路亚在生死间挣扎,女子犹豫彷徨,怜悯之心终于占了上风,她朱唇暗咬,遂下了决定。
“你欠我一条命,以后必须还我。”女子对着昏迷的愤愤道。然后她故技重施,如来时一般拖着路亚单脚出了宫殿,口中咒语不停,心中不甘尤甚。
穹顶再次打开,宫殿再次上升,女子这次仔细的为路亚结界,避免他被圣地禁制所害。她却想不到路亚在此地至今未死,便可知此地的禁制根本没有针对路亚。
远离无名冰山之后,女子也便没有来时的规矩,也没了悠闲与兴致,从来时路,瞬息数里,归去的速度简直可怕。便这样,不过一日间,便回到了聚居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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