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住的草棚里,此刻坐了瘸子叔、杨昭七、梅花姨还有林青。
他们围着一个树轮做的桌子,面面相觑。桌子明显能看到一条条的裂痕。
村长率先咳嗽了几声:“听青儿说,小七你能看到鬼?”
杨昭七点头。大家倒吸一口凉气,瘸子叔微微激动道:“莫非,你其实是那些人?”
那些人?杨昭七不懂,所以是哪些人?
“唔……”村长捻须吟哦,“早在十年前,我们村闹过一次鬼。村子因为穷困,饿死过不少人,我们没有钱财举办葬礼,就只好随便刨个土坑将尸首埋了,在土堆上插个牌位就当是死者的墓冢,时间久了就成了荒冢。”
“有一日,大伙醒来发现荒冢全被人挖了个洞,有些荒冢年头久了尸骨化了是正常,但有些才新下的葬,尸骨竟也不见了,我们就知道这其中定有蹊跷。果然,到夜晚就出事了。有些娃娃不见了,等我们发现时娃娃被埋在了当初一夜空坟的土坑里,娃娃就剩个脑袋在外面,村里的人们马上挖土救娃。”
“就在那时,一个骷颅骨架子从荒冢前的树头上冲了出来,一连打晕了好多个大人,我们用刀刺用棍对付起不了任何作用。就在大伙几乎绝望时,从天而降一个身穿黑袍的大师,他用刀砍骨架子后立刻化成了烟灰。”
“乞儿村的诸位还道是神仙降世。那人说他是捉鬼除妖的人,不是什么神仙。此人心地甚善,还在我们每一个茅草棚上留下一张符纸,并且结阵挡煞。由此乞儿村便再无鬼怪滋事。”
村长说完,带着杨昭七到门外看草棚上的符纸,她仔细瞅了瞅,尽是一些看不懂的符号还有文字,真是玄乎。
“乞儿村没有人见过鬼魂,只有那次的骷颅架子。如今小七却是实实在在能见到鬼魂之人。怪奇之外恐不是好事。”村长直言。
“我本就是不祥之人,年幼就给家中带来衰运。见到鬼也不是什么奇事了。”杨昭七说。
“怪不得,最后只做了个马监还被贬黜。”瘸子大叔说。
杨昭七愣了愣,“呃……是啊,马监”,她又接着叹道,“只怕日后,会牵累村子里的人。”
“无妨,无论你是否不详,是否能见鬼,我们都不介意。”梅花姨握住她的手抚慰道。
杨昭七甚是感动,朝她作揖:“多谢梅花姨!”
看着大家一脸慈爱的望向她,杨昭七便知自己是遇上了好人,似乎在这陌生的大唐,寻到了归宿之感。
……
……
烈日当空照射,白云缓缓飘动。
流火之季,微热的夏风吹在人们黏腻的身上稍稍解了一点烦闷,但仍止不住滴滴汗珠从鬓角滚落,打湿了肩上的衣裳。
时日辗转流逝,不疾不徐来到七月。
才刚步入鬼煞的七月头,杨昭七就常有浑身软弱无力之感,看来换了魂,病根子还是没换。
此时,她如往常一样,在晌午之后来到街市上准备摆摊子。这是她来了乞儿村后寻思出的营生。
肩上躺着的是噜噜,它在这三个月里横向发展了不少,由苗条进化到臃肿。猫脸胀的像是故意鼓的腮帮子。
烈日下的人难免困乏,杨昭七打着呵欠将身上扛的短旗插在地面,旗面是用乞儿村好几位村民贡献的布料缝制而成的,上面写了两个字“卜卦”。因为布料是拼凑成的,看起来就像是好几块大补丁缝到了一起,有些磕碜。
每每上街摆摊子,她就会精心装扮一番。可瞧,她嘴上两撇胡须,下巴处也有一抹胡须,穿着一件长道袍,看起来像个身怀秘术的江湖术士。
那几抹胡子,还是在村长那里剃下的,剃的时候,村长直呼罪过,生平竟要利用受之于父母的发肤。
杨昭七帮他剃胡子时笑笑道:“这有什么,我们那还接发呢,不也是发廊里拾掇了回收利用的。”
“小七你以前是哪里的,怎么还有接发这种说法。”听得村长一阵头晕。
“这是个秘密哦。”
她和村里人说了,不能老是靠着偷东西过日子,这总会有尽头,所以还得靠本事赚钱。本想着开间小食店,卖一些现代才有的美食,定能闯出一片天地,思索实践后发现,她的手艺实在是不敢恭维。就比如说上次想做粟米烧试试,结果把村子里唯一的锅烧了个大窟窿,心疼了梅花姨好几天,后来杨昭七到集市上买了个新的回来,才平息了这事。
反正,她下厨,吃坏肚子是必然的,烧毁厨具的偶然性尚存疑。
想着想着,她又寻了条生路。
她在穿越之前,研究过不少关于算命的术法,例如《玄关篇》、《阿宝篇》,这些典籍是清代时才出现的,在更为单纯古朴的唐人面前,则是完全陌生的忽悠秘术。外加上她能见到鬼这一点,还真比风水师更能断定家宅是否能兴旺。
她在高中时被算命的骗过。那时,她有个暗恋的男孩子,情窦初开,一旦投入了情感,不论是单相思也好,明恋也罢,总会有些茶不思饭不想的症状,做梦是他,醒来是他,走路是他,连洗个脸往水盆里看倒影都是他!
简直走火入魔了!
所以,就趁着假日去算命先生那里卜了一卦,那算命的可玄乎了,看着她的脸就说什么近日犯桃花,喜事将近,害得她开心了好几天,结果到她毕业上大学了,两个人的关系还是屁都没放出一个。
因此,她心里一直怀揣好奇和不甘,为什么算命的凭着短短几句话和一次面见就能断出别人的心思还能指点一二、预示命途,说得有模有样。研究之后才发现全是满满的套路,当时还想着大四的毕业论文以此为论题呢!
只见,杨昭七老神在在地盘腿坐在背阴的地方,一面“卜卦”旗在侧,地上摆着一副联——
若问前程何路,卦中自有精妙;若问生死两相,天地玄黄为鉴。
一副世外真人之像,配上一句令人似懂非懂的语句,便有那么点卦师的味道了。卜卦,最重要在于让人不明所以,越玄越好,人们总是习惯倾向崇拜自己所不能解释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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