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长澜比之闭关前更显精悍, 身后风雷两道虚幻剑影陡然显现, 又瞬间甭散。其中气势极为可怖,风起云涌,雷霆暴动, 叫人一眼看去便因被其震慑, 仿佛神魂都会因此而被震伤。
可想而知, 他的实力恐怕是进境得极为迅速。
叶殊眯起眼。
筑基三重?先前只顾着看他的剑道真意突飞猛进, 灵剑逐步完善,倒是没想到, 在他用真意磨砺灵剑时, 体内法力被带动运转, 其凝聚之快远胜从前……竟然比他更早许多突破到第三重。
此刻的晏长澜也是仔仔细细地把叶殊上下打量,但也只在一瞬,就禁不住心中狂涌的思念,忍不住猿臂长探, 抓着叶殊的小臂,将他拉进怀里用力抱紧。
叶殊靠在晏长澜怀中, 只觉得长澜身上热力旺盛, 同曾经的天狼来全不相同,甚至与往日的长澜……也很是不同。
不过,长澜这是?
旋即, 叶殊便听见晏长澜声音在耳边响起。
“阿拙, 我很想你。”
他呼吸微重, 语气也颇是浓烈, 像是在按捺着什么一般。
叶殊恍然,心里不自觉间也生出些微热意,他微微垂眼,开口道:“我日日都去看你一眼,倒称不上如何想念。”
闻得这话,晏长澜的手臂不由又紧了紧。
阿拙他竟然……日日都去看我么?他想起自己锻造出自己的本命灵剑后,才一抬眼,先是因周遭那被他摧毁到七零八落的屋舍一震,旋即就见一物自上方飘落,竟是一件下品法宝品级的长袍!让他一抓而披在身上,登时反应过来,心头一片火热。
不过,晏长澜在混元珠内并无自主之权,他满腔的思念也无从发泄,但他却没想到,这时他却觉得自己周身微震,有一股力量将他裹挟,送他离开……下一瞬,他就见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爱慕之人,一时忘形,就情不自禁地将人搂住了。
待他反应过来时,已是人在怀中,且已倾诉了思恋之情。
晏长澜得到回应,竟然大胆不放,就这般搂住,而他多搂了这一阵,也不见阿拙将他推开,心中又不知涌起了多少喜悦。
终于,待他亟欲再好好看一看心爱之人时,才轻轻放手,略低头,与怀中人四目相对。
叶殊原本就不在意晏长澜的举动,在他看来,道侣之间做什么都是应当,何况只是因思念而搂抱?只是他更知道,长澜与他结为道侣后,一时半刻胆子大不起来,他自也不会勉强罢了。
晏长澜却不知叶殊所想,眼下抱了许久看了许久,已然心满意足。
他又哪里知道,莫看这心上人性子冷淡,却也并非连道侣都要排斥,且心上人前世为大族公子,什么事不曾见过?哪里又如他所想这般……不可亵渎了。
旋即,叶殊才对晏长澜说道:“我寻到阮姑娘了。”
晏长澜先是一怔,而后立即反应,他们两人都认识的“阮姑娘”,除却他那个走失了的阮师妹,还有何人?
当即他便开口:“阮师妹在何处?”
叶殊道:“此事说来话长,还是待你见过阮姑娘后,由她同你说罢。我虽与你是道侣,却不能代替你这师兄。”
晏长澜虽想要知道阮红衣后来的遭遇,然而听叶殊这般说,也就不再追问了。
叶殊才道:“我匆匆出来,在此处将你放出,正是院中收留了阮姑娘之故,现下你与我一同回去,也去同她一见。”
晏长澜点了点头:“也好。”
·
路上,晏长澜手指微缩,最终还是拉住了叶殊的手。
叶殊倒也不曾拒绝,只这般和他携手而行。
两人身法都是极快,一人身上隐有雷光,一人步子如烟似雾,远远看去,恰似神仙中人。
不多时,他们进入府城,由叶殊将晏长澜带入栈的小院之内。
推开院门,叶殊指了指尚且点着灯的那间屋子:“阮姑娘就在其中。”
晏长澜拉着他:“走。”
在门口,叶殊叩了叩门:“阮师妹,可进来否?”
晏长澜听见叶殊如此称呼阮红衣,心里猛地一跳。
房中,一道略有虚弱的女音传出:“请进罢,叶大师。”
晏长澜眉头微蹙。
阮师妹原是那等活泼之人,如今这语气似乎有些不对……
晏长澜推开门,拉着叶殊一同踏入。
他抬起头,就看见床上半卧着个红衣的美貌女修,观其容貌比从前更盛,但一双美眸中的灵动清澈,却大不如以往了。
与此同时,阮红衣也看见了踏步进来的高大青年,周身气势虽比之曾经不知强大了多少倍,可那张脸,那沉稳而叫人信赖的气息,却半点不曾改变。
这一刻,她禁不住泣声呼道:“晏师兄——”
晏长澜大步过去,伸手抵住她的肩头:“阮师妹,你莫要乱动。”
他的语气,就好像他们还是在白霄峰时那般,从未变过。
阮红衣在晏长澜如此自然的态度里,娇躯颤了颤,平静下来:“果然是晏师兄。”她不知是想哭还是想笑,面上的神色颇带了几分怪异,口中却是说道,“难怪叶大师先前那样急切地离开,原来,原来是晏师兄你闭关出来了。你、你是来寻叶大师的么?”
晏长澜和叶殊默契非常,自阮红衣的话中便推知叶殊对阮红衣所言借口,就点点头道:“出关后收到了阿拙带来的信件,得知找到了你,就立刻来了。只是阿拙不曾对我说起详情,叫我自己过来问你。”
阮红衣一听,在心里涌起对叶殊的感激。
她的心思、遭遇实在是不堪,若是自己说起,倒还算是对师兄诉苦,可要是由旁人告知师兄……即便她知道,于晏师兄而言,道侣叶大师必然更加亲近,却也会让她觉得有些难堪的。
缓缓吐出一口气,阮红衣低声道:“这就将所有都告知晏师兄。”
叶殊将门关上,自己坐在房中一角,打坐修行。
晏长澜习惯了叶殊时时刻刻不忘修炼之事,而阮红衣也觉得,晏师兄与叶大师久别重逢,为自己之事耽误他们相处实属不该,但叶大师在一旁打坐,虽未回避胜似回避,且不至于与晏师兄分开……也是很好的。
阮红衣稍稍冷静一番后,就对晏长澜娓娓道来。
她说了自己为何离开,离开后是什么想法,如何来到了争鸣府,又如何进入紫羽楼,在紫羽楼遇见了什么,又是怎么在最后沦落时,被叶殊用高价拍下,救了出来……
晏长澜听着阮红衣的话语,面上神情虽不见有什么变化,实则心绪却多有起伏。
他没想到阮师妹竟然曾经生出过这样的念头,若不是恰好阿拙去紫羽楼赏舞,遇见了她,日后让葛师弟情何以堪?而阮师妹知道荀浮的真面目后,又是情何以堪?
待阮红衣尽数说完,晏长澜屈指在其额头连叩数次,怒道:“愚蠢之极!当你几个师兄都是无用之辈么,要你出卖自身?”
他之家族惨遭横祸,后来一路艰险,进入过几个宗门,也有一些同门。但是这些同门里,或者是心里各有算计,难以真诚相处的,或是王敏这般品行颇好,却因种种缘故自甘为下属,并不同寻常的同门一般的。真正相处如同兄弟姐妹的,只有白霄峰上这些人,即使那个师尊荀浮非是善类,但是能够结识这些同门,也叫他颇为欢喜。待那一双宽厚的师兄师姐被害后,余下的同门他更是珍惜,否则也不会知道消息就去寻找了。而这些同门里,阮师妹活泼可爱,他虽不曾明言,却也将其视为亲妹一般。
如今她却说有过那等想法,让他如何能够不怒?
阮红衣被叩得痛楚,却并不敢躲避。
好在晏长澜心里是痛惜更多,又见她这样凄凄惨惨,才收了手,又问:“你这身伤势又是如何来的?”
阮红衣先前还不曾说到这里,听了晏长澜这话,微微低头。
叶殊此刻睁开眼来,开口说道:“长澜,此事恐怕要你出手了。”
晏长澜起身,走到叶殊身旁,稍微犹豫,将他拉起:“阿拙,到这边来坐。”他见叶殊并无反感,又问,“我出手?”
叶殊徐徐将阮红衣与其同门师姐之事说了,才言:“你是阮师妹从前的师兄,出手名正言顺,只管去把那孙雨薇依附之人打上几顿就是。”
晏长澜一愣。
阿拙此举,似乎是有些……顽皮?
叶殊淡淡说道:“他带来的人却管不好,叫我带来的人受了伤,当然是要找他算账。”
晏长澜摸了摸鼻子,点头道:“阿拙所言甚是,正该我去出手。”
一旁,阮红衣见两人如此相处,先是有些讶异,而后有些好奇,最后却是不由得驱散了她先前的酸楚,让她禁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