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有注意到身后那道停驻在慕脩身上的目光,茂密的树枝掩映间,那人的道袍在漆黑的夜里格外不显眼。
待前面两人走的都没影了,他才收回了视线,眼中神色微动,像是想起了什么尘封很久的记忆。
不知过了多久,他站在花园里,抬头望向点缀着星月的天幕,东方那颗帝星的光芒忽明忽黯,天象呈大凶之兆。
他薄薄的唇瓣勾起一个毫无人气的笑:“连命数都在帮我,这可是天意。”
不过,他想到刚刚那小孩稚气未脱的声音说出的那句:我不会死。
半晌后,缓缓颦起了眉头。
几天后,淮江以北一带出现干旱,一持续便是几年,死伤无数,粮食颗粒无收,随着干旱的情况越来越严重,南楚皇帝每逢上朝必龙颜大怒。
国师自上次露面后便是长达几年的闭关,这次出关,干旱局势已经到了白热化。
童子迎接师傅出关,十分开心
国师脸色却有些许凝重,他走到露台的位置,掐指算了很久
倏然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睁眼看向天边某处,瞳孔扩张了一瞬
童子站在他身侧,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抬头瞧见他绷紧的下颔,疑惑道:“师傅,发生什么事了吗?”
国师:“无事。”才怪,不仅是发生了事,还是大事。
东边那颗帝星正挂在天边褶褶生辉,光芒时而略有黯淡,另一方的那颗星,也高高挂在漆黑的天幕之上,明亮程度丝毫不逊色于原本的帝星。
这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稀奇天象,他刚算了一卦,两败俱伤的卦象,极凶。
可是这极凶的卦象和天象,让国师觉得十分有趣,他手指摩挲着露台上的栏杆,出声道:“小童,你可知紫微星?”
童子脆生生应道:“师傅,自然知晓,书上的紫微星也叫帝星,命主极贵,帝运加身,命星是帝星的人乃是天生的帝王。”
国师欣慰的点了点头:“解答的非常详细,看来为师闭关期间,你没有偷懒。”
童子挠了挠头,笑了笑。
“那你可知,若是修行之人对紫微星命主出手导致其死亡,篡改天命,又会如何?”
童子吓了一大跳:“师、师傅,这...这,世间万物因果循环,若是修行之人对天定紫微星明主出手,帝星有天道加身,若要凭人力毁灭,恐怕其结果最终兜兜转转会回到下手这人身上。”
国师微楞,随后笑了,揉了揉童子的头发:“别紧张,只是举个例子,凡人如何胜天道呢。”
童子这才放心了,情绪放松下来,忽然想起一事,赶紧报告道:“师傅,陛下前些日子派人来传信,若是您出关了,请务必前往御书房见陛下。”
国师面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可知是为何事?”
“师傅有所不知,您闭关不久,天下就爆发了大旱,一直持续到现在,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朝廷从国库拨银子下去,可贪官污吏横行,层层递减,最终到达目的地时,银两所剩无几,陛下虽心中有数,但朝廷中势力盘根错节,官官相护,牵一发而动全身,陛下也十分为难,想来应该是因为这件事。”
“知道了。”
国师丝毫不为所动,他当然知道,因为他正是知道此事会爆发,才选择闭关的。
第二日,他独自前往御书房,进了御书房才发现,屋里除了南楚皇帝还有一人。
小孩眉目如画,眼瞳黑白分明,脸色苍白愈发显得唇瓣殷红,一身杏黄色的衣袍,跪在御书房中。
两年不见,这小孩比上一次看到他身姿拔高了不少,不过因为疾病缠身,还是很瘦
原本俊俏的五官张开了些,平添了几分昳丽。
南楚皇帝显然十分头疼,捏着眉心,气势不怒自威。
国师上前:“臣参见陛下。”
南楚皇帝收敛了脸上的表情,抬手:“国师快快请起,赐座。”
下人搬来了椅子,国师施施然坐下,他抚着下巴,缓缓开口道:“陛下,不知太子殿下这是?”
南楚皇帝叹了口气:“他想亲自去赈灾。”
国师微微一愣,显然没料到这个病痛缠身的小太子竟然如此不怕死。
南楚皇帝看向地上跪着的七岁稚童:“脩儿,不要胡闹,回东宫好好念你的书。”
慕脩跪在地上,眼底却有一抹执拗:“父皇,儿臣身为太子,这个时候若是毫无作为,会让百姓感到寒心。”
南楚皇帝眉头拧得更深,声音微微提高些许:“你身子这样,如何长途奔波?现在那边流民暴动,此事就算没有你这个太子,也还有你数位皇弟和朝中百官!”
慕脩敛着眉眼:“父皇,可...本宫是太子,这本就是本宫应该担的责任。”
南楚皇帝身为一国之君,平时哪里被人这般忤逆过,即便是亲生儿子,此时也起了怒意,一掌拍在书案上:“你这太子之位,朕随时可以撤了!”
国师手肘撑在椅子把手上,脑中掠过昨夜忽然出现的另一颗的紫微星方位,思绪转了几个来回,眼中忽然浮现出了趣味
他不疾不徐出声道:“陛下息怒。”
南楚皇帝和地上跪着的慕脩同时看向他
国师笑了笑:“太子殿下的病,经过臣两年多的闭关,我已经研究出了解法,此次淮北一行,太子殿下未必不能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