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固执道:“可您依旧是属下的主子。”
宋淮安拗不过他,也不与他在这个问题上多做争执了
“如果你还当我是主子,就听我的。”
林鸦面色一僵,这才缓缓在椅子上坐下。
宋淮安知道他在想什么
“林鸦,你实在不必自责,三年前是我选择的与你们切断联系,那时我以为陛下已经对我生了隔阂,便想着只要自断四肢,殿下便会放心了。”
林鸦垂头,手指紧紧蜷起
额角青筋似乎都要爆出来了,用尽全力才压下心底的暴虐的戾气
他心中有恨,很浓烈的恨。
恨主子用一生辅佐的人最终也怀疑他有异心。
他咬着后槽牙道:“可是主子,陛下他不信你!”
宋淮安唇畔浮出一抹苦笑:“是我不信他啊。”
林鸦不甘道:“主子!都到了这个时候,您还要替他辩解吗!”
宋淮安看向他,在察觉到他眼底浓重的恨意的时候,方才懂了。
宋淮安笑了:“林鸦,你在想什么?陛下并未杀我。”
林鸦震惊的睁大双眸,惊道:“怎么会?!宫中和民间都这么传,而且确实是陛下昭告天下说您自尽,若不是他,他怎会不追查还给凶手打掩护?!”
这就是一个天大的误会了。
宋淮安垂下眼帘,淡声道:“这是一个局,一个从梁宏就布好的局,对方算无遗策,将我与陛下的性情拿捏得分毫不差,设好了每一步,等着我心甘情愿往里跳,在东宫那三年,恐怕也在暗处无时无刻注视着我。”
林鸦懂了
说白了,宋淮安的致命点是慕脩。
慕脩的软肋是宋淮安。
暴露这一点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处于被动的位置了。
离鸢丞相年少成名,凭一己之力力压四方诸国,而那幕后人却能将这样的人算计至这一步,可想而知对方心思之缜密,城府之深。
林鸦道:“太师之死,究竟是...”
宋淮安知道他想问什么
“是我杀的。”
当朝太师,梁宏,三朝元老,三年前却惨死金銮殿上,而且为丞相所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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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重华殿。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帝王驾到,百官朝拜。
“众爱卿平身。”
一袭龙袍的慕脩走上龙椅,面貌俊美,气质威严,冕旒上的玉帘随着他的行走,轻轻晃动。
即便是随意一瞥的风情,也令人呼吸不由一紧。
慕脩自走进大殿就察觉到宋淮安今日情绪不对,长眉轻轻皱着,始终不曾松开过。
一身深紫色的官服,外罩紫色纱服,手持玉圭。
慕脩接连看了他数次,他都不曾发觉,注意力反而在别人身上
对此,慕脩有些气闷。
几位大臣接连禀报了一些地方上的事,不算很大的事,但是相当麻烦
例如某某官路盗匪猖獗,申请朝廷分配监察御史带人过去协助官府剿匪。
例如申请拨款赈灾,国家这么大,总会有些边角城池深受天灾侵扰
例如弹劾某某官员,然后被弹劾的不服气
两位官员就在朝堂上相互争执,话里有话,夹枪带棒的互相戳对方脊梁,但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朝中几股势力互相角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其他官员乐得看戏
反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慕脩头疼的揉了揉眉角,并未开口。
宋淮安一直眉目低垂,作思索状,平时这种时候,他绝对是第一个跳出来火上浇油的人
今日却奇迹般的老实了,慕脩有些惊奇
待两位官员吵完,争执得面红耳赤
慕脩只得意思性安抚下,然后给了赵承德一个眼神。
赵承德伴在帝王侧,接到眼色立马会意,拉着嗓子道:“众位大臣,今日朝会就到这里吧,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宋淮安倏然抬眼,站了出来:“陛下,臣有事启奏。”
慕脩正欲起身,撑在龙椅把手上的手微微一顿,眼皮跳了跳。
其他官员均朝宋淮安投来了视线
这位平素可是从来不正经说话的人,今日忽然这么正经,有猫腻
所有人心底都直觉有大事要发生
而站在他身侧的梁宏更是眼皮狂跳,他心底暗自思索了一番,自己所做的事情应当是□□无缝啊,即便丞相有三头六臂也应当是无计可施才对,毕竟他没留下一个活口。
这才勉强压下心头强烈的慌张之感。
宋淮安凤眸淡淡瞥了他一眼,梁宏心底狠狠一沉
究竟怎么回事
宋淮安收回视线,手持玉圭,走到大殿正中央行了个礼后从怀中掏出一本折子,递上道:“请陛下过目。”
慕脩皱了皱眉,见惯了他不正经的模样
这幅样子虽别有趣味,却也觉得失了几分原本的味道
他挥了挥手
赵承德走下阶梯,接过宋淮安手中的折子,回到御前,双手呈于慕脩
慕脩打开折子,须臾后,面色巨变。
天子脸色都变了
其他官员看得心里也七上八下的
慕脩‘啪’的一声合上折子,脸色铁青道:“丞相综上所述,可有凭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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