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脩睫毛颤了颤,动了动唇,没发出声音
谢锦无奈道:“殿下,你又在骗人。”
慕脩有些焦急:“朕没有骗你!不信的话...你尝尝?”
谢锦看了一眼碗里,雪白的稀粥掺杂着一些补药,枸杞、红枣、白莲,一看就是费了很多功夫才熬出来的。
他故作苦恼:“殿下,可这碗里只有一个勺子啊。”
慕脩瞥着眉头看了他会儿,撇开头:“朕又不嫌你。”
“那我可尝了?”谢锦眼含戏谑,手指轻轻勾着慕脩的下颔又将他的脸转了回来
慕脩瞪着他,也没打掉他的手,点头道:“嗯。”
自从殿下登基之后脾性越变越古怪,倒是好久不曾见过他如此乖巧的模样了。
“你怎么不喝?可...还是嫌朕方才用过这汤勺?”
慕脩看他久久没有动作,开口道
谢锦收回手,看见慕脩眼巴巴的望着他,本来只是想逗逗他玩,如今反倒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
“怎么会,我只是...”谢锦一时没想好措辞
“只是什么?”
“只是想要殿下喂我!孤平日里处理国事多累啊!”
谢锦换了个方向,懒洋洋往龙床上一靠,把慕脩挤得往里挪了挪,耍无赖一般将粥递到慕脩面前
心下暗戳戳的想,以往自己这样耍无赖,殿下肯定连人带粥一块儿扔出朝阳宫去
事到如今,不怕你扔就怕你不扔!
慕脩感受到递到手边微微发热的粥碗,愣了下,在谢锦笃定的目光下...
接住了。
“好。”
好?!
谢锦手一抖,差点没从床上滑下去一头栽在地上。
他不可置信看向慕脩,又伸手在慕脩眼前晃了晃,比了三根手指道:“殿下,这是几?”
慕脩看了看,道:“一”
谢锦收了手指,指向自己到:“那殿下,我是谁?”
慕脩微微沉默,也是这短暂的沉默让谢锦的心被猛地提起,几近窒息。
若陛下从一开始就是装醉的话,那自己今晚干的事足以被灭九族了。
“离鸢。”
慕脩此话一出,谢锦才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心底却又有几分莫名窃喜
手抚胸口的同时,唇角止不住微微上扬。
“张嘴。”慕脩舀了一勺白粥
动作像是作做了千万遍,甚是熟练。
谢锦呼出一口气,看着递到唇瓣前的瓷勺。
脑中在飞速想着借口揭过亲手喂粥一事,抬起眼帘,刚想开口,就看见慕脩脸色骤然一白,手中脱力,还有一半粥的碗直直掉下来。
“殿下!”
谢锦心里发慌,手却稳稳接住了粥碗,碗里的粥撒了部分出来,全数洒在了谢锦手里。
赵承德端着药碗站在寝殿门口好一会儿了,本想让皇上跟丞相大人多待会儿的,哪怕只是醉酒后想象出来的。
没想到会误了服药的时辰,导致陛下复发
听见谢锦的声音,立马夺门而入:“陛下!”
慕脩被谢锦紧紧搂在胸前,脸色惨白,额头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一双手青筋凸显死死攥着胸前的衣物。
谢锦头也没回,将手中的粥碗放置在床侧的小几上,擦了擦手后,朝赵承德伸出手:“赵公公,药给我。”
赵承德先是被他烫得通红的手心吓了一跳
但此时也顾不得别的了,赶紧将手中的药递给了他。
谢锦接过药碗,抿了一口试了试温度,然后像哄孩子一般对慕脩道:“殿下,喝了药就不疼了。”
这熟悉的语气,还有这大逆不道的称呼!
赵承德心下大震,视线炽热得几乎要把谢锦的后背盯出两个窟窿来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可惜此时的慕脩早已痛得五感尽失,意识不清,自然听不到他说了什么。
谢锦没有办法,只能动作略显强硬地用手指抬起慕脩下巴,给他喂药。
喂一半撒一半
谢锦眉头越皱越紧:“去把陈太医叫过来,这样子下去,根本喂不进去。”
赵承德刚要转身去太医院,谢锦又改口道:“罢了,赵公公,你若信得过本公子的话就出去吧,把寝殿门带上,陛下交给我。”
赵承德略显犹疑,虽然小侯爷进宫也不是一两天了,但是毕竟关乎陛下的安危,他还是无法完全放心。
谢锦颇为哭笑不得:“赵公公,我也就随口问问,你还真的对本公子防备心如此之重啊?”
赵承德躬身道:“小侯爷说笑了,此事毕竟...”
谢锦抬手制止他的话,因为他太了解这些宦官了,絮叨起来能磨叽死个人
等他客套完殿下大概真的要去皇陵给自己的尸身作伴了。
“我理解赵公公担忧陛下的龙体,只是陛下现在的情况已经刻不容缓了,我忠勇侯府上百口人都住在京中,若真有什么事,赵公公尽管去捉拿。”
“小侯爷言重了...老奴...”
他的话还没说完,慕脩嘶哑的声音就从谢锦胸口的位置传出,打断了他
“赵承..德,退下!”
“老奴...遵旨。”
赵承德果断退下了。
寝殿内陷入一片沉寂,只余慕脩微弱而沉重的喘息声
谢锦再无后顾之忧,脸上的焦急之色显露无疑,轻轻将慕脩放倒在床榻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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