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他们离开之后,毡帐里的气氛如同外面的温度,仿佛一下子就能凝结成冰。祉瑶一直低头盯着依旧握住自己的手,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你又想像上一次那样什么都不说吗?”无尘的语气中带着压抑的怒火。
该来的还是来了……祉瑶闭上眼轻叹了一声,问道:“你想让我说什么?”
“他对你做了什么……有没有……?”
“没有!”祉瑶回答得很干脆,却是一阵心酸涌上了心头,“你到底在意什么?若是阎王他们没有及时救出你,你觉得我还能有别的选择吗?!”
“有!你可以选择放弃我……”无尘感觉心中发涩,像是有人攥住了他的心,让他透不过气来,“我留下的目的就是要护你周全,你为什么还要那么傻自己给他送上门去?!你明明知道他想要的就是你,你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我做不到!”祉瑶哽咽道,“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他折磨致死!我失去过慕辰,我不想连你都失去了!只要你安好,他提出什么条件我都会答应!他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他,唯独你不可以!你已经死过一次了,好不容易才在赤焰之中锻造重生,如果你就这么死了,你连重入轮回的机会都不会再有,我不要在明明有可能救你的情况下看着你灰飞烟灭,你明白吗?”
无尘面对着眼前几近失控的祉瑶,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心疼。他当然想要长伴于她的身旁,但若是要她以自己作为人质与他交换,他无法接受这样的事。他紧紧抱住祉瑶,心疼道:“你怎么那么傻……还好你没事,不然你教我怎么活下去……”他抓住祉瑶的双肩,让她注视着自己:“祉瑶,你记住,我是为了你而活的,我宁愿灰飞烟灭也不希望你用自己去交换。你别忘了,你也死过一次,现在你也不过是肉体凡胎,而我至少是个魔。我好不容易把你救回来,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你可对不起我这番苦心了,知道吗?”
祉瑶皱着眉,说道:“可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阎王是我的好兄弟,他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万一我不在了不能再守护你了,他会代我照顾你,也会向你交代我需要交代的一切。所以,你千万不要再冒险了好吗?”
祉瑶拗不过无尘,只能点了点头。
这边厢无尘好不容易才说服了祉瑶,那边厢的云玉正瑟瑟发抖,坐立不安。
“呃……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了……”云玉惴惴不安地问道。
绮罗看了一眼悠然自得的阎王,冷漠道:“安啦安啦,你看我兄长这副模样就知道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倒是比较好奇,你到底去救通灵巫女的时候看到了些什么?”
云玉拿折扇一拍自己的脑门,叹气道:“还要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吗?我的心都快被吓得跳出来了……”
阎王终于有点坐不住了,说道:“你还知道害怕啊?我看你就是不知死活,在无尘面前说通灵巫女被那墨云动手动脚,你还有命回冥界算你走运了。”
云玉嘟囔道:“我本来就没有命啊……我也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没想到无尘那么大的反应……”
“若是你心爱之人为了你被人这般欺辱,你能沉得住气?”阎王偷瞄了一眼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绮罗,才继续道:“他们二人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羁绊,无尘对通灵巫女的爱也比你们想象的要深。这事儿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好了,反正我觉得对于无尘来说也不是坏事,他一直都以为默默为通灵巫女付出就好,也没企求过什么回报。如今却让他突然知道对方愿意为他豁出一切,他也该觉得高兴才是。”
云玉也瞄了一眼一声不哼的绮罗,感觉她有点过于冷静,气氛一下子冷得尴尬。他用手指轻轻戳了戳绮罗,小声问道:“臭皮匠,你怎么了?还好吗?”
绮罗突然一下子提起他的衣领站了起来,头也没回地对阎王说道:“兄长,我和云玉有事处理,先走一步。”
阎王扬了扬手,不急不忙地说道:“云玉,替我照顾好她,别让她喝醉了。”
云玉:“……”
云玉看着堆满了一桌子的酒菜,终于明白了阎王最后对他们说的话。绮罗这哪是有什么事处理,明显就是看到无尘和祉瑶好上了心里不快,又不好意思在早就看透的阎王面前发作,才拖着他这个无所事事的讨厌鬼来借酒浇愁。这兄妹俩也真是奇特,明明都知道对方心里想什么,但都不直接沟通,非要拖着他这个不明就里的局外人代替对方的位置——绮罗想要向阎王倾诉,却把云玉找来喝酒;阎王想要安慰失意的绮罗,却让云玉去陪伴。都说双胞胎和龙凤胎之间都有心灵感应,比普通的兄弟姐妹之间更能感受到对方的想法,可偏偏自己和云珏、夙真和绮罗更像是另类——自己和云珏倒也罢了,他们都无法理解认同对方的想法,因而最后分道扬镳,各走各路;阎王和绮罗却是因为太了解对方,总想给对方留有足够的空间,既想保护好对方却又怕靠得太近而让对方难堪,因而才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而显得生分。这样对比之下,他竟是有点羡慕起阎王和绮罗,至少他们的心是一致的。
“讨厌鬼,发什么呆呢,快吃点东西陪我喝酒呀。”绮罗看着魂不守舍的云玉,忍不住用五指在他面前晃了晃。
云玉一把握住她的手,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了,无尘的伤好了,我高兴。”绮罗喝了一大口的酒,呛得龇牙咧嘴的。
云玉看着有点不是滋味,叹了口气,还是决定默默地夹菜吃。
“你怎么都不喝了?上次不是跟我喝得挺欢的吗?”绮罗往云玉和自己的碗里倒满了酒。
“那不一样,上次纯粹是给你讲讲故事,没有高兴不高兴之说。这次你明显不高兴,没听说过‘酒入愁肠愁更愁’么?”
绮罗又喝了一大口,说道:“谁说我不高兴了?我今儿特别高兴,无尘没事我特高兴。”
云玉一把夺走了她手上的酒碗:“你高兴个啥?都伤心成这样了还装什么高兴!”
绮罗瞪着云玉冷冰冰地说道:“我没伤心。”
云玉放下了酒碗:“好吧,你没伤心,那我回去咯。”说罢起了身准备扬长而去。
正当他经过绮罗身边之时,绮罗伸出手轻轻地扯住了他的衣袍:“别走……好吧,我承认,我伤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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