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满脑子都是那几十个嘘寒问暖、不怀好意、自荐枕席的评论,心里莫名有些急躁。
他倒要看看师妹藏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内在……
正想着,照片冷不丁一张张弹出来,自动放大,都是局部——
腿。腿。腿。胸。腿。
盛君殊脑子里轰地一下,闭了闭眼,才稳住那股骤然被照片糊了一脸的被袭击感。
照片停了。
他睁开眼。
面前这张光线不好,有点虚。
上缘是碎发和锁骨,下缘到肋骨,是对着镜子的自拍,没拍到脸。
吊带碎花裙,中间两颗纽扣解开,纤细的手慵懒地压着一边衣服角,另一边薄薄的布料就垂落下来,皮肤起伏,半遮半掩,就在走光边缘试探。
他冷静地跳过这张,后面还有无数张。
都是自拍。
照片里的人颇为随意,拿手稍微挡一挡,就将若隐若现的曲线,近乎自满地露出来。
还有。
百褶裙微乱地翘在凝脂般的皮肤上,带着勒痕的过膝袜是底衬,像夹心饼干,使视线不受控制地聚焦在两条雪白纤细的大腿上。
……
盛君殊如坐针毡。
他不是没看过更直白的小广告,弹出来之后,他极其嫌恶,直接让技术部永久性解决了他电脑上所有的弹窗广告。
但这次不一样,因为他知道这是衡南。
师妹的一切,在他心里全都提不起厌恶之情。
既然没有先入为主的厌恶,那就只剩下最原始最单纯的冲击——女人对男人的冲击。
她知道自己身体哪部分最美,才自矜地拍下来,自我欣赏。
这才是加锁的奥妙……他不该窥探。
又为什么还在继续?
盛君殊额头冒汗,背后却发凉,冰火两重天。
再难捱的功法,都没有此刻让他这样分裂。
如果说遮掩的局部,是拼图的小块,给人以割裂感的借口,这借口在全身照弹出来的瞬间就粉碎了。
衡南穿的是没系腰带的短款舞台装,双腿交叠,斜跪在地板上,对着落地镜拍照。
头发是长的,随意地披散下来,像股妖气一样丝丝缕缕,缠绕着手臂和肩膀。
手机举在贴近地板的位置,没能把脸挡住。她垂着眼,用一种冷淡的审视神情看向左下角镜头里的自己,浓密的睫毛随意地倾覆下来。
那时候她大概还没上大学,甚至是被鬼狂追的十七岁前,比现在稍短一些的下颌,略带稚气。
但五官依然分明,熟悉的鼻子,自傲而稍显讥笑的嘴唇。
这张脸是她。
裙下的身体也是她。
盛君殊感觉到,“师妹”本身所代表的含义,和这股陌生冲击之间的所有的壁垒,正在一点点被摇晃和蚕食,终有一日要粉碎崩塌。
盛君殊脊背绷直,双眸漆黑,这是过往遭遇袭击的神情,但他的敌人是虚妄,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都已经看到这里了。
他破罐破摔地想,那看完算了。
于是他又点了一下。
意外的是,跳出来的却是一张男人的杂志封面。
这青年皮肤很白,偏瘦,穿着几年前盛行的宽松款露锁骨毛衣,戴着长长地十字架金属毛衣链,头发染的一半黑一半灰,揣着口袋,冷冷地看着镜头。
封面的标题文字都是日文。
盛君殊看了眼进度条。这是相册里最后一张照片,也是除自拍以外唯一的一张。
是个明星吗?
这个年纪的女孩,追个星也很正常。
盛君殊嘴唇微抿,不知为何心里涌上一股很不舒服的感觉,如鲠在喉,不上不下。
这张海报和这些女孩子的私密的照片亲密存放在一起,就好像是陌生的男人误入了领地,侵犯了她。
……有这么喜欢吗?单独藏在带锁的相册里?
他在大脑混乱的情况下,竟然忘记百度识图,直接把这张海报保存下来,转发给了肖子烈。
肖子烈马上回过来:“你哪个年代拍的大头贴,好土啊。”
盛君殊出离愤怒了:“你给我仔细看。”
肖子烈活活一凛:“……喔,是个日本人啊。”
“不是,”肖子烈解释,“师兄你别生气,他长得真的好像低配版的你啊……”
“……”
盛君殊一怔,视线再度落在那张海报纸上。
他与那个男明星对视,慢慢地从中找出几分照镜子的熟悉感。
他像漏气轮胎,一丝异样的感觉,像刀片划过心口,疑惑的痒,交织痛苦的快感,最后变成复杂的忧愁。
不会吧。他马上否认。
这是衡南高二的相册。那时候他还没有找到她,衡南连他的面都没见过。
——要是他再早点,她是不是就不会这么迷恋这个明星。
——等下,如果是那样,她会不会也不那么痛快地答应结婚了?
说不定当时,因为他长得像偶像才……
心里一阵毫无来源的憋屈。
大巴一个急刹,衡南的脑袋滚落下来,睁开眼睛,盛君殊几乎手抖地关闭手机。
衡南迷迷糊糊地捋了捋黏在嘴上的头发,慢慢从他身上爬起来:“师兄,你心跳怎么那么快。”
刚睡醒,她语气恹恹的,带着点沙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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