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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丝丝甜蜜,夹杂着一股无法承受的悲怆涌入心口,竟然化成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从幻觉中一把推回现实。
    “师兄……”泡沫般的安适褪去,颈上沉重的压迫感和窒息再度袭来,盖在眼皮上的,是她房间白色的日光灯,圆而亮的一个灯盘。
    “咳咳咳……”衡南的手指微动,向下攥住了戴在颈上的灵犀,指腹还能摸索到玉石上冰凉的、被小心黏合留下的缝隙,“师、师兄……”
    第30章 鬼胎(二十)
    “一,二,三,四,五。”肖子烈数了数手上的碎玉,拍着大腿笑,“师兄,法器到了你手上,就是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用一块,生N块。”
    盛君殊抿唇看着窗外,没搭理他。前半夜雨越下越大,把他的头发都沾湿了,没了发胶定性的黑发散落在额头上,显得年轻而柔顺。
    警车顶上挂着红蓝警灯,一路风驰电掣。蒋胜开着车,忍不住道:“专员,你就别气你师兄了,好好的救个人还掉个法器,这什么事儿啊。待会儿有便利店,我给停车去买点胶啊。”
    盛君殊还是没吭声,静默地看着车窗外滑过的城市夜景,神色堕怠。
    好在他车上还有一套参加酒会用的备用套装,能让他把鲜血浸泡的衣服换下来。燕尾服他没取,只拿了衬衣,就这么随意地一套,扣子都没扣紧。
    他那辆轿车车钥匙扔给了张森,让他拉着李梦梦和她爸去了就近的医院。临走之前,他把挡风玻璃前衡南送的灯泡拿了下来。
    三个老头和哭得站不起来的刘路,也被其他警车一一送走。
    一切尘埃落定。他坐在蒋胜的警车上,感到一丝前所未有的疲倦。疲倦的表现,就是沉默地放空。
    他头一次觉得自己其实同其他公务员,白领,甚至工地搬砖的工人没有任何区别,捱了一天终于下班之后,只想快点回到温暖舒适的家里,见一见家里的人。
    无论是郁百合,还是此刻应该正安适睡着的衡南。
    他转着看了看掌心里的灯泡,又往外看:“前面停一下。”
    “诶?有便利店啊。”蒋胜把车停在路边。
    盛君殊默然走进了街角的蛋糕店。
    这个点,一条街上只营业这一家网红蛋糕店,可爱的星星挂灯闪闪烁烁。柜员本来趴在柜台后打瞌睡,见有人进来,立即揉揉眼睛起身。
    灯光照亮的玻璃柜里摆着小动物的纸杯蛋糕,十二生肖系列,还剩下一个老虎,一个兔子,一只奶牛,一只绵羊。
    盛君殊俯身,眉眼冷淡,隔着玻璃柜仔细看过去,点了点兔子:“这个。”
    店员笑眯眯地帮他包起来:“送一个蜡烛,也是小兔形状的哟。”
    盛君殊拎着盒子回到别墅时,已经过了凌晨一点。
    客厅里一片寂静,他的脚步放得极轻,临上楼时,忽然想起来,衡南今天不睡他那里。
    他默然地,转身把蛋糕放进冰箱里。
    “老板回来这么晚啊。”
    郁百合睡眼惺忪地迎过来,口中啧啧,“啊呦,头发都湿了,快点冲个热水澡吧,别感冒啦,我去煮姜汤。”
    盛君殊推拒,独自上楼,本也不是多么大的雨。
    他向自己的房间走去,本没有打扰衡南的打算。但路过衡南的房间时,忽然感受到了一种非同寻常的威压。
    ——单是衡南一人,尤其毫无修为的今生的衡南,绝不可能发出这种威慑。
    盛君殊目光陡然一变,一把将门推开。
    床前浓浓的黑云轰地向外扑散。
    盛君殊双肩灵火冲上霄顶,酸枣枝一抖,牡棘刀带着凛冽的杀意,劈砍而去,“噗嗤”一声,咕噜噜滚下一截徐肉模糊的白森森的食指。
    那一团黑云如狼烟从窗口一把冲出,刀没收好,当啷坠落在地上。
    “衡南?”盛君殊呼吸紊乱,一把将床上的人揽起来。
    衡南躺在他怀里,睡衣已经滑落至肩下,露出肩膀,丝绒般的黑发垂下。雪白颈上留下两点骇人的青紫掐痕,手指还僵硬地紧紧攥着灵犀。
    她睁着漂亮的、漆黑的眼,目光空冥无神。
    盛君殊几乎傻了,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指尖颤抖得太厉害,摸了半天,才摸出一点微弱的脉搏。
    肩膀微沉,背后的冷汗,这一刻才汹涌地津津生出。
    盛君殊看着这双眼睛,见她这副模样,感到自己的颈动脉连带着头上的血管,正在一下一下突突跳动,浑身的血液逐渐结冰。
    他抿着唇,低头掀起她裙摆,飞速瞟了一眼,放下。还好,底裤整整齐齐穿着。他一言不发地将她衣服理好,指腹极轻地抚摸了一下衡南颈上的掐痕。
    她像个仿真人偶似的闪了闪睫毛,没有做出任何表情,仿佛毫不知痛。
    盛君殊意识到,他三个月来一点点引出来的,会打人踹人、对他笑、送他灯泡的衡南,又变回去了。他不在的时候,有人掐住他师妹的脖子,逼着她再度缩进了一开始那副与世隔绝的、无法跟旁人交流的壳子里。
    更让他受不了的是,师妹手上还捏着灵犀。刚才她肯定呼救了,想想衡南那么无助,那么害怕的时候,他优哉游哉地往回走,甚至一点也不知道……
    盛君殊眼眸沉沉,指节猛然攥紧。
    窗外暴雨拍窗,间隔电闪雷鸣,忽明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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