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悦扬,这两年多你过得怎么样我不知道,但音璇半条命都没了。白雁岚没有你会寻死,而音璇不会,就因为他看上去更坚强,所以活该被你放弃?”杨忧容索性拿起桌上的一瓶烈酒,又灌了几口,说道:
“那年音璇刚发了第二张专辑,在星云的Summer Tour首次彩排之后,他退场时看见了户外广告牌上越洋奶的广告。工人们正在把你的宣传照卸下来,换成了他的代言物料。他站在那许久,后来天上下起了雨,他浑身湿透了都不走,就那么呆呆地看着,直到你的照片被完全卸了下来,好在汪汪打着伞去拉他,他才笑笑说‘走神了’。当时他眼里的光就被那场雨浇灭了,而你远在万里之外,什么都不知道。”
陆悦扬看着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从外面看不出任何花纹,铂金打造样式简单,里面刻着他与雁岚的名字和结婚日期。
当初做出这样的决定,就是认定了安音璇没有他也可以过得很好,白雁岚却不行,真的是这样吗?
答案不具有任何意义,这小小的指环,套住了他的一生,而这已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杨忧容抹掉眼角一滴因酒喝得太急而流出的生理性的眼泪,问道:
“你在给白雁岚戴上戒指的那一刻,想过他没有?”
在这一年的尾巴里,白雁岚终于走出了录音棚,拿出了陈郡山满意的作品,这个计划最重要的部分也圆满完成。
陈郡山坐在调音台前非常满意,说道:“你从复出之后就进步很大,能在娱乐圈长盛不衰的人都具备一个特点,就是能够不断学习,这很重要。新的曲风新的唱法,万变不离其宗,变成了自己的技能,这就是本事。”
白雁岚坐在沙发上开心地大笑:“真没想到,现在我坐在这个沙发上,还能被你夸奖。”
陈郡山想起他在男团时从演唱会跑出来,跟他哭泣求爱的画面,现在想想真是断尾求生,却没卵用,让人哭笑不得。
陈郡山一拍大腿,说道:“左了,左了,你说我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
白雁岚噘着嘴在他眼前摇了摇手指,道:“我可再也不会亲你了,那是我的初吻,而你错过了最佳时机。”
“你是受什么刺激了,突然开窍?”陈郡山有些好奇。
白雁岚如实道:“我去了荷花池,在小台子上唱了几首歌。”
“你没引起骚动?”
“杨忧容用你的名义跟于哥包场了。”白雁岚看着陈郡山,还是决定说出来,他突然语气认真道:
“陈老师,段殇一定是知道的,知道你对他的情意。不同于演唱会上观众席的一片漆黑,在荷花池,下面有谁在认真听我唱歌,只需一眼就能看到。”
陈郡山以为他是在安慰自己,摆摆手想说不在意了,他却接着说道:
“你没有在台上唱过,所以不会知道。如果不相信,可以去问安音璇,他会告诉你我说得对不对。”
陈郡山愣了一下,把耳机放在桌上,整个人显得有些不自在。
他踱步一圈,从抽屉深处掏出半包烟,又翻了半天找到一个打火机,说道:“陪我去天台抽一根。”
白雁岚问道:“你不是戒烟好多年了?”
“现在就想来一根。”
到了顶层露台,快到下班点,加上冬天本就很少人上来吹西北风,只有他们俩站在栏杆前。
陈郡山捂着火点燃了烟,猛吸几口,说道:
“潮了。”
烟是有保质期的,一切活着的事物都有保质期,只有死了的、没了的才会保持当初的模样,变成永恒。
“你以前真的一点都没感觉?”白雁岚问道。
陈郡山从没想过仰慕暗恋的心情会被段殇发现,因为在他眼里段殇只会凝视与音乐有关的一切。他搓了搓下巴,说道:
“现在知道了又有什么用。”
白雁岚看着远处夕阳烧红的半边天,说道:“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还会再爱上其他人吗?”
“这个‘爱’如何定义?”
“不是**,不是感激,不是亲情,是最原始、最冲动的本能,像你当时对段殇那样。”白雁岚想知道答案,因为他面对着同样的问题,陆悦扬是否能在爱到一无所有之后,还能爬起来付出真心。
“像段殇那样的……”
陈郡山吐出一口烟,戒烟许久之后再抽,喉咙会阵阵发紧,他苦笑着说道:
“再也不会有了。”
白雁岚像被判了死刑那样难受,哽咽着问道:
“那以后怎么活呢?”
他不是替自己难受,他是替陆悦扬,抱着一段回忆过下半生,太令人悲伤了。
陈郡山掐灭了烟,此时远处的火烧云也随着太阳的降下而逐渐暗淡,一阵冷风袭来,掀起了几丝刘海,他说道:
“人的感情很复杂,本能的爱是短暂的、无法替代的,像烟火一样,点燃之后只能亮一次,闪亮耀眼。你会把那在夜空中炸开的艳丽花朵印在心里,永远不会忘记。但当烟雾散尽,你仍旧必须回到自己的家,或许会出现某一个人每天为你点燃家里的一盏灯,陪伴你,给你带来温暖,后面的几十年才得以过下去。”
“烟花和那盏灯不冲突吗?”看过烟花的美,又怎可能接受电灯的平凡。
太阳终于完全落了山,温度陡然降了下来,陈郡山说话都带了呵气:“怎么会冲突,烟花早已燃尽了、不存在了。能够拥有一盏为你而亮的灯,已经是非常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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