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话音落下来好一阵子,也没有任何活物现身,我摸了摸鼻梁,嘴上嘀咕着“莫非真是遇到鬼了不成?”嘴上虽是这么说,隐在宽袖里的手却反握着一把其貌不扬的短匕,如今想想,也只能说枢哥哥他们太有远见了,给了我一把短刀,而不是长剑给我;不然即便给我一把绝世名剑,我也绝对会将让它明珠蒙尘,他们送出向来的东西向贵珍惜,没准随便送出的一把长剑,便是已经孕育出剑灵,然后一朝醒来,才发现唤醒他的人竟是一个不善用剑的白痴。
对,没错!在所有已经有灵智的剑灵中,无论性格是暴躁的还是温和的,他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们都一样的嗜血且果断毫不留情,因为但凡是已有心智的剑灵,都是经历过千百场厮杀与鲜血的浇筑才蜕变而来的,骨子里向来都不屈于万物的傲气,即便刀刃被劈成了两半,它们的剑依旧是笔直地指着前面的敌人;即便是用千万种灵石炼成的神剑摆在它们面前,也不会有丝毫犹豫。可以说,在它们的眼中,没有染过血液的剑在它们眼中是不值一提的。而造成它们如此高傲的原因,或许就在于——它们生而为剑,注定屠尽生灵。
我笑笑,虽然剑有千般好万般好,但我不适合剑,这点在枢第一天教我剑法的时候,便与我专门强调过,省的我平白惦记。
然而我心里对剑没有丝毫渴望,即便我学剑法的时候,我十分的轻松写意,但剖白心迹来讲,我练剑法是为了对敌时能不落下乘,而练短匕、暗器这一类武器却是为了以防万一罢了;阵法才是我心中真正所爱的东西,然而在对敌时,它也是最不实用的一招。
无论是我早些时候一直苦练的防御类的阵法,亦或是最近才小有所成的‘隐杀阵’之类比较具有攻击性的阵法,都是需要时间来完成的,然而战场上刀剑无眼,敌人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眼睁睁的看着你将阵法布好,于是布阵这一条在正面对敌的时候,便被我当机立断的否决掉了。
然后可想而知的,即便我苦修百年,并且连枢哥哥他们也都夸过我天赋异禀,将来修炼之道上,若是未被天道扼杀,那么将来成就定然不凡。虽然他们只是空闲之余夸了这么一句,但也足以令我欣喜若狂了,毕竟枢哥哥他们都是感情内敛的人,能说出这么一句夸赞的话来,对我来说已经是意外之喜了。可惜我最感兴趣的阵法并不能救我的命,这几年每每遇到危险的时候,竟然都是用我难得修炼的剑术来应对的,想到这便无由升起一丝浓浓的挫败感。
可到底是时光荏苒,若是可以活命,受些挫算什么呢?便是再难受我也是要活下去。一想到枢哥哥他们明明可以远离尘世,却为了我扯了进来,纵然他们确实未曾下过山半步,可我每次下山之前,他们向来平淡的脸上,总是会出现病态的白,起先也没放在心上过,也可能是因为儿时懵懂,亦或是他们窥探天机的次数过多,所以天道给予他们的反噬便愈发严重,反正我渐渐对此有所察觉。
而真正推测出来,却是在峡谷里的这些念头才慢慢领悟到的。究其原因,倒也不是因为脑袋瓜子变聪明了,完完全全只是因为……我这些年太过空闲了。这一闲下来,便会想方设法的让自己忙碌起来,于是我选择了潜心修炼,这几十年倒也真创出来了一招剑法,所需要的灵力极大,稍有不慎还会反噬,且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我将这套剑法创的极为繁杂,但杀伤力也是令人惊诧的……说是惊诧倒也不全对,准确来说,我当时将整套剑法都使出来的时候,我应该是被吓着了。
碎尸、木枝、飞雪突然在一瞬间消失在我眼前,纵然因为这阵法的缘故,不过片刻,它们又出现了原地,眼睛阴森森的盯着我看,我被盯的不好意思,毕竟这事是我太过鲁莽了,没有考虑后果,便在这练剑,即便它们都毫发无伤,但任谁也不喜欢平白无故被人拦腰斩断的,就像我即便做梦也不会希望自己被杀死的。
有一原因是因为不好受,还有一原因却是另一种说法了,过去我陪钧姐姐念经的时候,曾听她说过,修炼小有成就的人大多会有一种冥冥之感,譬如你命中有一死劫,那么或许走过某一个地方的时候,你脑海里会突然浮现出一幅画面,或是入睡后也会梦到一些奇怪的东西,这些画面偶尔会出现未来的一幕,不过往往这些信息都十分隐晦,不细想压根想不出来,但有谁会仔细想一个梦呢?
然后转过身十分正经的与我说“小玉你六感较之常人要强上一些,往后做梦小心些,譬如死亡之类的,否则没准你就真的死了。”
听完这番话之后,我连续几天都没睡好,若是没记错的话,我当时还很小,忘性也大,过了不久便也慢慢释怀了,后来即便想起来了也是不以为意。
然而可能是太闲的缘故,拼命修炼也不能让我平静下来,于是我总是坐在一片雪地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实则心里头却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都冒出来过。然后连很久之前的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事无巨细的翻出来过,自然也就想到了儿时。当时实在过分无聊了,一边急切的想回寺庙,一边却又无论如何也出不去,心里总会无缘无故的想发火,可理智尚在,知道此举无理取闹,便只能默默压住火气,背地里却十分憋屈。
好吧,最近思绪太过飘散了,即便天大的事情我都能在背后想一通无关紧要的事情。我皱皱眉头,面上的神情愈发冷漠起来“到底是谁?出来!”
话音刚落,便突然听到有声音从下面传过来“小娃娃!我在你脚底下呢!”我一惊,连忙后退几步,低头一看才发现是块色彩诡异的石头——介于蓝与黑之间,中心裹着些浅浅的血红,若是不注意还看不到。
我皱皱眉头,愣怔了半息后,连忙反应过来,严词厉色道“我之前似乎未曾看到你?能否告知你为何要偷摸摸的到我身边来吗?”
那石头发出一阵诡异的笑声“我自有意识以来便一直在这里,一般都在泥土下面睡着,今天醒来的时候恰好听到上头有动静便来看看,谁知刚挪上来,便被你踩在脚下,原本想等你移开就作罢的,结果你竟然不动了,真是气煞我也。”
我听了前因后果,竟是噗呲一声后,便放肆的笑了出来,完全没有察觉到对方满腔的怒火与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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