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缨满心忐忑的带着大军回到许都,现在益州军已攻下扶风,他料想郡守定急着安排七星关至许都的备战事宜,不会过分追究他中计延误救援之责。
可谁知,他前脚刚刚站定,郡守王义之一拳便狠狠砸在了身前的案几之上。“你个没用的东西,让你率兵援救扶风,你都给我干了什么!”
夏缨这征战沙场的铁血男儿,双膝不由一软,就这么跪了下去,“郡守明察,敌军擒获了细作莲三,用他的身份诈我,说郡守您有难,我这才中了计的。”
“莲三被擒了?”王义之一脸不可思议,“我不是安排她沿途给你情报吗?怎么会……”
如何被人救走一事细细道来。
“这可是九死无生之局,益州军怎么会去救一个注定有去无回的女子?”王义之一脸不可置信,用一种怀疑的眼神打量着夏缨。
夏缨辅佐王义之多年,惯知郡守多疑,急忙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正是那日黑衣人所用的至毒暗器。
夏缨不清楚,王义之却一眼便认出了此暗器,“忆汐宫!”王义之有些惊讶,心中暗暗惊奇这女子究竟是何人,竟然能够让忆汐宫出马。
云礼好生调养了多日,身子已是大好,多次询问九歌情况,王将等人只是回说见好,见好,再无多言。今日云礼铁了心要见九歌,众人见拦着无望,也便由着他去了。
云礼推开厢房的门,扑面的药味传来,一旁的榻上,一个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人安静的躺着。
云礼心一揪,轻轻的唤了声:“九歌!”床上之人显然听见了,试图挣扎着翻身,却是徒劳。云礼见状,连忙几个健步上前,想搀扶起九歌,却不想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九歌整个人被厚厚的包裹着,露在外面的两只手上遍布着一条条的红色伤痕,看着触目惊心,可想而知她藏在包布下面的身体到底经受了怎样的折磨。
更让云礼抓狂的是,九歌的额头中间原本只是胎记的部分,像是被什么重物划伤,伤疤处红肿发炎,整个人额头凸起好大一块,已是面目全非。
云礼瞬时间便红了眼眶,他强忍着眼中的泪水,温柔的按住试图起身的九歌,将食指堵在九歌的唇间,“我知道你痛,你不用说话,听我说就好。”
其实九歌经过几日的治疗,病情早已没了之前的凶险,虽然身上的伤还是动一动便会拉扯撕裂,疼痛不已,但现下已经有伤口开始发痒,那也就意味着腐肉退去,新肉开始生长。
九歌本是想告诉云礼,她没事,不要担心,但现在被云礼堵着嘴,只能先把话憋回肚子里。
云礼看着九歌别扭的样子,以为她是担心自己脸上的伤,便伸手覆了上去,九歌一个机灵,呆住了,就这么怔怔的看着云礼,一下一下抚摸她头上的疤痕,眼中的柔情几乎要滴出水来,语气轻柔,带有几分宠溺的说道:“傻丫头,不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
九歌虽然感受得到云礼平日里对自己有些不同,可当她第一次从云礼的嘴里听到喜欢这个字眼的时候,依旧如石化了一般,全身僵硬,一脸不敢相信的神情,呆呆的看着云礼。
云礼仿佛对九歌身体的这些变化毫无感知似的,继续说道:“你知道吗?歌儿,那几日你在敌营,我整个人就像是缺了一块,心里只要一想到你在敌营将会遭遇到什么,就心痛到无法呼吸!”
云礼无意中称呼的改变,他自己可能没有注意到,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九歌一时间脸刷的便红了起来,“呃……”她试图张口阻止云礼继续,可因为长时间没说话,嗓子竟一下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沙哑的呃声。
云礼一下子便注意到了九歌的异常,探下身问道:“你是口渴要喝水吗?”说罢不等九歌回答,便起身倒了一杯茶来,又小心翼翼的扶起九歌,将杯中的水缓缓渡入九歌的口中。
这等行为本就看着亲密,九歌闻着云礼身上独有的气味,一时心神不稳,呛到了水,咳咳咳的咳嗽起来,却因此牵扯着身上的伤口,痛感袭来,九歌紧皱眉头,强压着因为疼痛而颤栗的身体。
“你是疼吗?怎么会这么痛!”云礼感受到了九歌的抖动,顺势从背后揽住九歌,让她整个人靠在自己身上。
九歌感受着云礼的怀抱,心跳加速,脸红的像烤了火一般,身体动都不敢动,因为僵着,身上的伤口别着劲儿,似乎更疼了些。整个身体又疼又烫,着实琢磨人。
突然九歌脖颈上一湿,滴答,滴答,九歌大惊,公子这是哭了?九歌欲开口询问,刚张口,便听到云礼说道:“等你好了,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身边了!再也不要!”
九歌被云礼的话冲击着,竟忽略了身体的疼痛和不适。心中被暖流包裹着,让人有些醉了。不想深情一旦决堤,竟是如此这般一发不可收拾。
接下来的日子,云礼几乎日日守在九歌榻前,王将、李尔几次来劝,云礼都将人骂了出去。季子青看着这情况,紧皱眉头,暗自下了决心,不能继续这么下去了。
索性九歌的伤都是皮外伤,新肉长出,也便好了。只是瞧着云礼,有些羞怯,能下地活动之后,便想着法的躲着云礼。
“不知青倌现在关在何处?”现在大军攻下了扶风,九歌觉得自己该信守承诺,先帮青倌找找她的家人是否就在扶风城。
“青倌,青倌”被九歌这么问着,李尔不知该不该告诉她青倌已经被子青先生一剑斩杀。
九歌见李尔吞吞吐吐,不好的预感袭来,“青倌是不是出事了?”九歌试探着问道。
李尔点了点头,“子青先生说,不能留着她!”
九歌神情恍惚,一屁股坐在旁边的石凳上,好半晌才自言自语道:“子青先生也是为了保住公子!”
“对,子青先生也这么说!”
“那她可有什么遗物留下?”
“只有一个她时常随身带着的包袱,我们也不知道该不该扔,王将便先收着了!”
“带我去看看!”
当九歌打开青倌留下的那个包袱时,眼泪不受控制的决堤而出,包袱里只有两件东西,那副绣着三朵莲花的绣品,和九歌的一件披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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