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一家一家地试吗?
陆灵蹊和朱培兰心头打结,一条绝对的生路,一条九成九是死路,怎么试?
就算她们有意一拼修仙之路,可前路如何,也是心中没底的。
“不说话,是不是就不想试了?”
老者声音威严,“你们做事如此没有始终,也是仙路大忌!”
两个女孩一齐低头。
一家一家地再试过去,也许还会有如东皋一样立志仙路的人,但外面那么凶险,她们自顾尚且不暇,出了迷镇,要是小命当场不保,谁之过?
各宗挑选弟子,他们没有选择和拒绝的权利。
现在……
算了,就这样吧!
既然这位前辈是好心,用迷笛已经帮大家试出了心性,那就好好过日子吧!
“东皋,出去若是遇险,你可不能怪我们。”陆灵蹊转头看向某人,“这次的路,是你自己选的。”
“是我自己选的。”
东皋朝无影老者跪下去,“前辈善意,小子愧受!”他咚咚咚磕了三个头,额头都青了,“但小子……身有血仇未报,仙路虽艰难,却也是我唯一之路。
虽然说做顺子,可以把过往的一切全都忘了,做最简单的自己,但偶有午夜梦回,回回都让他痛彻心扉。
“痴儿!”
老者叹了一口气,“罢了,既然你们三人已经做好选择,那便随老夫来吧!”
……
避开陆懔和蒋思惠,南佳人终于细问起,采薇师叔让她多加照料的小师妹情况。
待听到是小丫头自己跟着跑的,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南佳人,今晚我们一起探一探可好?”
凌雾更郁闷,人是从她手上丢的,“各宗收那么多新弟子,可不是让他们以如此方式退出五行秘地的。”
“……”
南佳人的眉头拢了拢,“明确说吧,我和尚仙在第二天汇合一处后,就想过这个问题。”她叹口气,“看你昨夜的样子,应该是追过,没追到是吧?”
她和尚仙也没追到。
“他们的速度很古怪,我们又不敢惊动前面的无影之人。”
南佳人叹口气,“但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那些无影之人到底想干什么?从他们的速度来看,修为绝对碾压我们,如果立意要把所有人带走,按理说,我们也逃不过。”
“……”
凌雾心下一咯噔。
可不是,无影人连她的七星阵都能看透,真要立意抓人,她定然逃不过。
既然如此,那天天来吹笛子惑人,到底什么意思?
是暂时力量不够,所以从新晋弟子开始吗?
二人从修仙界而来,习惯了从坏处想事。
五行秘地,到现在都没发现灵物,但这么多年,它也确实截取了寒漠荒园的所有灵气。
那些灵气都到哪去了?
她和南佳人的眼睛相撞一处,一齐撇开时,后背都隐有发寒。
……
迷镇,道观。
“从老夫这里离开的有不少人。”
老者很感慨,修仙界好像一直都没变过,他道观的血腥味还没散尽,倒是没想到,还会遇到这三个难得有点赤子之心的小家伙。
“不过,他们从进来,到离开,都不曾见过老夫。”
打量他画像的,不知凡已。
“我们修士,讲究一个缘法,你们既然见了老夫……”
他望向其中一幅画,目光极其悠远,“老夫一生有不少收藏,静待有缘之人,你们一人伸一次手,碰碰缘份吧!”
啊?
送宝?
“敢问前辈高名?”
朱培兰先行拱手。
“说了你们也不知……”
时间太久了啊,老者有些意兴阑珊,“我们只有一宝之缘,五行秘地,生死若何,你们……各凭运气。”
他当然能看出两个女娃娃隐藏了部分修为,但隐藏的那一点点,对她们的帮助,实在不大。
或许,他的宝物,只是经他们的手过一下。
想到此处,他连连摆手,“快点快点,要不然,老夫要改变主意了。”
东皋连忙向前,朝明是实体的模糊画子伸出了手。
画面荡起一点涟漪,他好像抓到什么,一把拿了出来。
没想到,却是付黑金盔甲,他还没来得及有什么表情,老者的面色却已大变,目中异光连连,看这小子。
“多谢前辈!”
东皋生怕他老人家后悔,一把收回储物袋的时候,迅速在地上磕了个头。
老者的嘴巴抽了一下,“罢了,也是你小子运气好。”
“林蹊,你先摸。”
朱培兰看出陆灵蹊的心急,干脆谦让让她先拿。
陆灵蹊早感觉老头子后悔了,没工夫谦让,迅速上前伸手。
画面的水波纹点点散开,可是她的手上一直没抓到东西。
老头果然后悔了吗?
老者被她幽怨的目光瞟得直想打人,君子一诺,重若泰山,他再怎么没品,也不至于在几个小辈面前出尔反尔。
不过,这小丫头怎么到现在都抓不出东西呢?
有古怪啊,有古怪。
啪!
“呀!”
陆灵蹊没抓到宝物,反而好像被什么东西打了,缩回手时,一条血痕从手腕直直打到指尖。
嗯?
老者伸头一看,那瞪着的眼睛,很有些复杂。
“这算什么?前辈不想给我东西,也不用打吧?”
陆灵蹊委屈不已,她自从进五行秘地,就比旁人倒霉,好不容易有点运气了,宝物没拿到,却被打了一鞭,真是太过份了。
“谁叫你手臭?”
老者僵了僵脸,“一边去,你——上来拿东西。”
朱培兰其实想说,您老人家舍不得,那她就不要了。
可是她才张口,就被陆灵蹊拽到前面去了,“快点摸。”
说她手臭?
明明是舍不得,还死不承认?
陆灵蹊真是怒了,抓着朱培兰的胳膊就塞了进去。她就不相信,这老头好意思再用手臭来敷衍他们。
朱培兰随手一抓,一本书样的东西,落于手上,她正要看老头脸色,却没想,画中涟漪未歇,一支淡青色的笔也跟着出来,自动卡到书旁的小机关上。
啊?
陆灵蹊气白了脸。
她真是手臭吗?
东皋摸的是一整套的盔甲,从头到腿都能护住。
不管那盔甲是什么品阶,哪怕只是下品灵器,在这五行秘地,肯定也能多一份保障。
朱培兰摸本书,明明没拿到笔,可是人家自动跟出来了。
品阶定然也不会低。
只有她……
老者看小丫头眼中水光汇聚,不知道是气好,还是笑好,“现在相信,你是手臭了吧?”
“……”
陆灵蹊狠眨了两下眼睛,不让自己掉金豆子,“我最近的运气确实不太好,可是前辈如此看人笑话,也有失厚道吧?”
吆喝?
牙尖嘴也利啊!
老者一巴掌就拍了过来,“老头子我厚不厚道,再怎么也轮不到你来说,都给我滚蛋!”
一声叱喝,观里突然多了一道光门,他一连三脚,把抢了他三样至宝的小东西们全踢出去。
陆灵蹊滚在草地上,但是她不想起来。
老头打的不重,但是她伤心啊!
别人都有好东西,她没有。
别人都有好运气,她没有。
别人虽然也不是在正常的地界呆着,可最起码不会像她那么倒霉,一连几遇西狄人,还是他娘的二脚部人居多。
“别气了。”
朱培兰小心坐到她身边,“要是我们能平安从五行秘地出去,今天得的书和笔,我就去找人估价,给你一半的灵石。”
要不是她,她可能都放弃拿宝了。
“对!我……我也找人估价,分你一半灵石。”
东皋有些不好意思,要不是他抢先一步,把好东西拿了,或者老头就不会舍不得了。
“真哒?”
陆灵蹊看着他俩。
“我发誓!”
“嗯!我也发誓!”
二人一齐抬手发誓的样子,似乎是真诚的。
唉!
陆灵蹊虽然相信了,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你们可要把东西藏好,可要保着自己的小命。”
要不然,她的那一半,可就飞了。
“肯定的。”朱培兰忍笑把她拖起来,“快看看,我们往哪走?”
“别问我,我最近运气真不好。”
老遇西狄人,陆灵蹊都怕了,问东皋,“你运气看样子不错,你说往哪走,我们就往哪走!”
问他?
…
东皋有些懵,他的运气要是好,也不会有血海深仇,更不会迷失自己。
“我运气不好。”他的神色有些黯然,“你来吧!”
朱培兰看他把手指指向自己,有些无奈,“那好吧,你们不选,我就选了。”翻手把刚到手的宝贝拿出来,笔放在书上一转,“笔尖指哪,我们就走哪。”
据说修仙界,运气是非常重要的。
三人盯着笔尖,看它转呀转呀转,好不容易要停了,一阵风来,得,位置又移了好些。
怎么办?
是按着前面的走,还是按着后面的走?
“你们两个别这样看我。”
朱培兰拿起笔,“风吹的不算,我们按它最先指的方位走吧!”
反正都是林子,哪都行。
陆灵蹊点头,“听你的。”
“那行!”朱培兰笑了,摸出一瓶药膏,“把手上的伤抹抹。”要不然,她都不好意思让宝贝认主。
“不用。”
陆灵蹊看看手上的血痕,微有奇怪。
除了刚被打的时候,有些疼外,现在好像一点都不痛。
动动手指,活动自如。
“我帮你抹!”朱培兰说干就干,当场给她抹药,“最好还包一下。”
“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
陆灵蹊想想,终是拿出一卷纱布,在自己的手上捆了一下,“好了,走吧!”她捆得很好,手还能活动。
东皋是男人,理所应当走在前面,三个人其实都怕遇到西狄人,前进的时候,非常小心。
他们现在只求能再运气一点,遇到一个心地还算不错的修士,暂时抱抱大腿,然后找找自家的师兄师姐。
要不然,就凭他们三个的修为,遇到一个西狄人,就得抓瞎。
要是更倒霉遇到吃人的二脚部人,就凭三人的细皮嫩肉,马上就得成人家的存粮。
“有人!”
远远看到一个身着草原服的男子时,东皋面色发白,“分头走。”
话音未落,脚步未抬,巴音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有如一阵风刮到,“怎么分头走?”
他黑着脸,一脚踹到东皋的腿上,咔的一声脆响,东皋疼的忍不住当场跪下。
“老老实实跟我走,要不然……”
老祖宗让他们到五行秘地,尽可能地杀那些炼气高阶修士,可是目前为止,他却只见他们的人,被修士杀。
原本,他是不准备对这些小修动手的,可是五行秘地名不符实,再不动手,当他们的人越来越少,这些现在还随手可灭的小修,说不得也会成为对手。
巴音对这些抱团的修士,越来越忌惮。
嗷~~~~
狼嚎从他嘴巴放出的时候,音调起伏不绝。
很快,远方也传来一声微弱的狼嚎呼应,巴音的脸庞微松,“滚起来,就朝有音的那个方向走。”
相遇了几个同伴,大家说好,要一齐抓些小修,拿他们诱过往的高阶修士。
陆灵蹊连忙拉起东皋,和朱培兰一左一右,搀着他走。
这是她第三次遇到巴音了。
凌雾那么厉害的人,都说巴音不好惹。
可恨,她运气如此不好,却还没学会危险来临时,有最起码的警觉。
上到一个稍高一点的山丘,巴音再次一声长啸,嗷~~~
这一次的啸声异常高亢,陆灵蹊还没想明白,他怎么又叫的时候,手边突然一震,扶着的东皋,被他一脚踢到了天上。
“啊……”
东皋在天空中,无有倚靠,惊慌中双手双脚乱划一气。
可是,还没等他完全落下来,巴音再次一脚踢出。
东皋的身体,又被抛到了天上。
“啊啊啊……”
惨叫声,响彻云霄。
他并没有感觉屁股有多疼,但是真的害怕。
可是还没落下,人家的脚已经又做好准备了。
少年再叫的时候,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陆灵蹊和朱培兰在下面看得睚眦欲裂。可是她们又彼此使劲拉着,不让另一个出头。
两人都不傻,谁都明白,人家这个样子,吊的可能是高阶修士,只有他们来了,他们才有希望。现在冲上去,也不过跟着一块惨叫罢了。
东皋再次落下的时候,巴音总算没再伸脚了,两个女孩连忙帮他卸力,接住他。
“走吧!”
巴音打量完四周,朝三人冷哼一声。
其实,想要暗处的修士为他们三人伸头,最好的办法,是朝两个女孩子动手。可是,做为男人,这样做,他觉得有些跌份。
虽然,他很遇到几个厉害的女修,但她二人的出身跟人家没法比。
半晌,他们终于到了要到的地。
这里,不仅有五个西狄人,还另有四个骇得紧紧挤在一起的孩童。
看他们矮矮小小的身体,最大的也不会超过十岁。
“巴音兄出手,果然不错。”
一个西狄人看他带来的居然有两个女孩,眼中淫光毫不掩饰,“兄弟我……”
“闭嘴!”
巴音把三人赶进那个临时用荆条圈出来的圈内,“记着,他们不是你能动的,想动,自个找去。”
虽然大家同出西狄草原,可是有些人,他真的不耐烦应付。
“天就要黑了,看好他们。”
他要用他们找回场子,可不想半途再出什么幺蛾子。
对啊!
天黑!
陆灵蹊和朱培兰对视了隐晦的一眼。
“奶奶的,那些无影的家伙,到底是什么东西?”一个西狄人非常烦躁地道“老子天天防,还真他娘的没完没了了。”
老防不是事,而且西狄人向来以攻为上,从来没这么憋屈过。
“修士比我们急。”巴音很稳,朝其中一人道“再弄几个荆条,在阵中围一围,免得这些小家伙们跟我们捣乱。”
夜晚的笛音和无影人虽然古怪,但他们到目前为止,还不曾正式对他们出手。
相反,那些修士才是重中之重,大家有见过,都没放过彼此。
“是!”
那个西狄人非常听话地站起来,摸出几颗荆条种子,当场催生。
很快一圈又一圈带刺的荆条把他们箍在了最中间。
这种人为刀狙,我为鱼肉的感觉,真的非常不好。
东皋腿疼,好在储物袋人家没看上,偷偷摸出一粒正骨丹服下,才好过一丁点儿。
夜,在他们左盼右盼中,终于姗姗而来。
袅袅笛音再响的时候,久违的星辰,终于又出来了,天地蓦然一变……
“你们看,这次有个老的。”
不知谁叫了一声。
陆灵蹊看到老头装神弄鬼地飘在外面。
“来来来!”
从来没亲自出来带人的老头,看到三个倒霉蛋,眼中波光一闪。
巴音几人藏匿阵中,各拿几根长刺,对着自己扎。
他们不担心里面的小修走出去,昨夜就是荆条帮他们留了人。
可是今天……
从来不进大家阵的无影人,居然一步跨了进来。
其中一个西狄人紧握弯刀,正要动手,被巴音一把拉住,他无声朝同伴摇头。
“来来来……”
老者招招手,荆条在他们面前,瞬间消失,早就迷失了自我的四个孩童有如梦游一般愣愣跟上。
陆灵蹊三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想跟着迷失的,心里却清明的很。
不过,这是他们唯一能脱离西狄人的机会,便也装着迷失自我,眼睛直直地跟老者走。
东皋忍着腿疼,努力跟上他们。
半晌,直到再也看不见巴音他们,他才由着腿软,伏倒在地,“多谢前辈相救!”
“后悔吗?”
老者看着三个小家伙,异常严肃。
“……”
“……”
三人你看看我,我又看看你,最终还是抖着身体的东皋打破平静,“晚辈不能回迷镇。”
“你二人呢?”
“叫前辈失望了,我不能回迷阵。”
陆灵蹊亦深深弯下了腰,她有爹娘在外面,有爷爷在外面,有老祖宗心心念念的回归修真界的梦,她不能为了性命,就把他们全都忘了,当不是自己的自己。
“晚辈不能回迷阵!”
朱培兰自然也承下了朱家老祖的梦想,无法去当一个面目全非的人。
老者脸上微缓,天赋好的人很多,有毅力跟恒心的人却很少,难得三人在经历这般危险之后,还能坚守修道之心,他摸摸胡子,“嗯,今天被你们三气着了,忘了一件事。”
三人抬头一齐看向他。
“所有出迷镇的人,都不能完整带着迷镇的记忆。”
老者若有若无地看了下陆灵蹊包得紧紧的手,叹口气,“修真,修真,修得本真,固然讲究逍遥,更需要一份披荆斩棘的信心和决心。”
他身形一动,各在三人额头拍一下,带着叹息,一闪而遁。
陆灵蹊三个脑袋一晕间,只见四个小孩子跟着前面的无影人,一步又一步,几个忽闪离开,吃惊坏了。
他们急追两步后,又忍不住犯了点迷糊。
三人揉额的动作是一致的,好像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被他们忘了。
陆灵蹊直到此时,好像才发现她手上有伤,可是伤从哪来?
撕开缠着的纱布,却发现手上哪哪都是好的,只有手腕那里,多了一个浅浅的好像叶子的印记。
这?
“我们白天的时候,好像被西狄人抓去了吧?”
东皋因为腿上的痛,神思回来的最快,“是无影人,把我们带出来的。”
是这样吗?
陆灵蹊和朱培兰互望一眼,好像是这样。
她们似乎很熟,却又非常陌生。
“你们……是不是欠我什么东西?”
陆灵蹊想不起全部,但好像就是他们的债主。
“……”
“……”
东皋和朱培兰虽然也想不起来,但是好像就是欠了她什么。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又看看你,然后朱培兰一下子想到了什么,把自己的书和笔拿出来,当场滴血认主。
“我就说,忘了一件事。”
原本打不开的书,好像伸手间就能打开。
朱培兰一时不明白,自已得了宝物,怎么没当场认主。
“我也忘了一件事。”
东皋的盔甲摸出来,在隐隐的感应中,当场穿上,然后划破指肚,抹上头盔。
盔甲闪了一闪,瞬间隐没。
“原来我们是得宝了。”
他笑着问向呆了的陆灵蹊,“你的宝呢?拿出来,赶快认主。”
陆灵蹊看看被自己扯下来的纱布,一下子板起了小脸,“我想起来了,我们三个一起得宝,结果只有两个,你们得了,我没有,你们发誓说,将来有命出去,各自折算宝贝的一半灵石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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