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陌昏睡的这些年,衍息珠为斡竹塑好了魂魄,东海鲛人也将聚魂灯献上为他聚了魂。绮陌醒来后,天帝曾带她去探望过他几次,他静静地躺在床上睡着,嘴角仍挂着昏睡前的笑意。
医圣说他魂魄已聚齐,再躺个百十年就呢个醒来了。
“绮陌......我做到了,你的生辰礼物......”绮陌仍记得他将装着獙麒的困妖瓶交到她手上的情景,这个与她相伴五百年的人,他的心思她多少也是知道一些的。若非天帝当初有意为她择婿,他或许不用急着证明自己,也不必以命相搏与莫离殊死一战。
想至此处,绮陌心下一软,思索着要不要在临行前看一眼斡竹。
北之默眼下正处即将寿终之际,她想赶在他再入轮回前见他一面。
寂尘也该在魔界等着她兑现承诺。
她在南天门前徘徊良久,最终向人界走去。
寒冬料峭,云蔽星斗,人界的上阳村刚刚下了雪,雪花飘落,为这片黄土地披了上一层素裳。
此刻正值除夕,火红的灯笼与爆竹相映,将街道照的通明。
“爆竹声中岁又除,顿回寒气满寰区。残蜡烛,旧桃符,幸有一处茅草屋,岁去岁来可自愉。咳咳......”
“你这丧门星,大过年的念的什么丧气诗!都成了废物还当自己是君家小少爷呢!我呸!”男子朝床上的人唾了一口,破口大骂起来。
“诶呀大振哥,你一个大活人和他个半死不活的废物置什么气?你若不爱听就将他的嘴堵上便是,何苦惹这晦气。”女人端着热腾腾的饺子从厨房走出,拾起一只喂到男子口中。
被唤作大振的男子将饺子吃下,意犹未尽地吧唧吧唧嘴,“婷儿的手艺还是这么好,大振哥可是怎么吃也吃不够呢。”
女子又从盘中夹起一只,递至大振嘴边,他却看也不看那饺子。
“大振哥怎么不吃?”
大振将她一拉,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比起这水饺,我更想吃婷儿你。”粗糙的手指掠过脸颊,怀里的女子顿时羞得满脸通红。
“王家婷......咳咳......我待你不薄......你怎能……怎能在我面前与他人苟且......咳咳咳......”
“怎么,这么多年了,你还未习惯欣赏这鱼水之乐?”
女子用手肘怼了怼他,“大振哥忘了,平时咱都是隔着布帘儿的,他只能听到,却看不到的。”
“他从前定没好好享受过这鱼水之欢,如今瘫在床上,倒有机会品味我们的乐趣,让他也快活了一把。”
“他没残废的时候,可是壮实的很呢!”
“那比起他,谁更令婷儿满意呢?”
“你真坏......”
两人半推半就,竟在桌上就颠鸾倒凤起来。
“你......你们......咳咳咳......一生风雨覆轻舟,何苦苟活受此辱?也罢,也罢。倒赶上个寒冬好日子......咳咳......”鲜血从口中涌出,君福轻合双眼,结束了这凄苦一世。
桌上的女人被鲜血吓了一跳,“大振哥......他......死了?”
“呸!这个晦气的东西!不用管他,明天扔去乱葬岗便是。来婷儿,我们继续......”
魂魄离体,北之默看见了站在窗外的绮陌。
“你都看到了?”
绮陌红着眼睛,“嗯”了一声。
“你不要为难他们,这是我的命数,就算没有他们,也会是一样的结果。”
“是我连累了你。”
“天帝怪罪于我,并非是为长生根。”
“我知道。”
“你知道了?”北之默自嘲一笑,“帮寂尘入你的诞辰宴,是我做的最后悔的事。”
“你那好友将你害成这样,这些年从未找过你吗?”
“十几岁时曾见过一次,告诉我无论如何也要活到三十一岁,该是算到你此刻已然痊愈,能与我见上一面。”
“你这一生,苦吗?”
“苦,可还不是最苦的。”
“你不必忧心,我已将你的名谱改了,来世你便能修习道法了,你虽削去仙骨,但仙根犹在,不过百十年,定能再次位列仙班。我只写到拜师学道便被司命和父帝发现了,后面我还不知该如何写......”说着掏出命簿来给他看,却怎么都翻不到干支笔。
“糟了!干支笔丢了!定是跑出来的时候将干支笔落在了天界,这可怎么办......”绮陌将乾坤袋里里里外外又翻了几遍,急的哭出声来,“若无干支笔,该如何谱你的命......”
北之默抬手拂去她脸上的泪水,“你已经改的够好了,你既已将机会给了我,我定能将它牢牢握在手里。”言语间身体渐渐变得透明,“你只需在天界等着便好,我定不辜负你为我改的这命簿。”
“好,我等你回来。”
一阵风刮过,他想再伸手为她拂去泪水,却被一股力量吸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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