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个镖!那还有一个呢?!
申屠叙猛然惊醒,转头看向身侧的宋瑞。
但见他还好好的站在那里,便松下一口气,随后突然后脊发凉。
“还有一个在这。”
青藤诡秘的笑着,在他回头时往第十镖内注入三成内力,猛的向他后颈射去。
不同于前九镖的讲究技巧,力道轻巧,轨迹莫测。
此镖犹如陨石坠地,力重速快,毫无技巧却有破釜成舟之势。
在极速飞行中整个螺旋镖被烧的通红,尖锐的破风之声仿佛要将空间撕裂。
这转瞬之间申屠叙根本来不及回头,凭借条件反射强行将马刀拖离地面三寸,正面击上第十镖。
燃烧的通红的镖身迅速将马刀融出一个窟窿,扎在马刀内硬生生将申屠叙推后了十步。
申屠叙看着眼前被马刀深深刨开的地沟沁出冷汗。
好深厚的内力!
申屠叙凝重的望了青藤一眼,待见到她腰间悬挂的碧色藤玉佩,畏惧的沉声开口。
“空山有鬼影,藤佩即青魔…真是难料,青魔竟是一个小姑娘。”
他浓密的剑眉拧在一起,浑身紧绷。
相传江湖有个高手云集,专干杀人的买卖的门派。
这个门派无名无姓,没有总部,也没有掌舵人。
江湖中人称此门派为空门。
人人都想和他们做买卖,却不是人人都能有这个机会。
想和他们做买卖完全靠自己的运气,运气好的手里有他们想要的东西,他们自会来找你。
运气差的,就像申屠叙这样,出门散个步就遇到他们来杀你。
他们要的不一定是钱,有时候是人,有时候是物,甚至可能是一件消息。
但他们付的,就一定是别人想要的人命。
因为从没有失手过,所以这个门派下的几个人物都非常的神秘。
见过他们的人寥寥无几,更何况是见到真容了。
江湖中人总结过四个最容易被空门派出的杀手,被称为空门四煞。
力大无穷的赤面巨兽,杀人于无形的紫魅毒手,轻功一日千里的清风白阳,和内力深厚的鬼影青魔。
前面三个很多人都见过他们的身影,虽不能说出确切的模样,但还能知道是男是女,是高是矮,体量如何。
只有青魔,从没人知道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传闻见过它的人都死了。
有人说它是个年过八十的阴毒老妪,有人说它是个未满十八的少年,有人说它是个青面獠牙的怪物,甚至还有人说它是个有龙阳之好的阉人……
谁都说不明白它到底是个什么,只知道此人终年头戴獠牙鬼面,腰间佩戴烟青色藤萝玉佩。
申屠叙如何都想不到,她竟是这样一个活泼的少女。
“青魔?”
为什么都要给我按上这么难听的名字。
青藤满脸的不高兴,上次在濮阳城,那个臭女人也是这样叫的。青藤摸了摸腰间的玉佩。
虽然小王爷会不高兴,但是做任务他难不成还能时刻盯着,下次做任务还是不佩戴这块玉佩了吧,女孩子家家的被叫青魔也太难听了!
“哈哈哈哈哈,青魔!凶神恶煞的很适合你啊!”
此刻的街道已经做鸟兽散、空无一人了,白阳大咧咧的顺了一根摊头的青瓜在那里嘎吱噶吱的咬。
“那给我取了什么名啊?”他特意把他的佩剑拿出来亮了亮相,示意他们认出自己。
“是白鬼!”从申屠叙身后探出半个脑袋的宋瑞喊道,“师傅!他真的好帅啊!”
“闭嘴。”申屠叙把他的脑袋按了回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白阳一愣,随后开怀大笑,“青魔,听见没,他夸我帅来着。”
“你才是青魔呢!”青藤没好气的横他一眼,“胡乱给女孩子起这么难听的绰号真是没礼貌。”
白阳耸了耸肩,抱着剑盘腿坐在飞檐上,没反驳她,也没下来帮忙的意思。
白阳青魔,一下就派出两个高手来杀自己,那还真是有面子,申屠叙不由苦笑。
空门出手就绝无生还的道理,何况这次派出的还是轻功出名的青白双煞。
连跑都跑不了…
如果说生来必经这一遭,那就让自己畅快的打斗一场,亡在名刀之下也不枉此生。
申屠叙用内力将嵌入马刀内的螺旋镖逼出,蹭的将马刀插入地内,立在其旁双手抱拳。
朗声道,“在下申屠叙,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前辈不敢当,在下青藤。”青藤收起暗器,歪头灿笑。
“青藤姑娘,请问申屠叙何处得罪了二位。”
申屠叙知道此番自己难逃一死,知道自己犯在何处,总好过做个糊涂鬼。
青藤犯难的皱起眉头,他的这个问题说来话长,又让她不知道从何说起。就这样站在那里与申屠叙沉默的对视。
申屠叙八尺身量,站的笔挺,黑色抹额下双目坚毅。让蹲在屋檐上的白阳也不的不正视这个一身正气的男人。
这样的男人,真的是残忍屠村的杀人狂吗?
青藤不由怀疑小王爷的决定。
但任务就是任务,从来都没有对错。即便他是好人,但只要他阻碍了小王爷的道路,就要将他除去。
仓衡古井无波的声音在她的脑海里回荡而起。让她紧了紧拳头。
“是为了屠村的事件来杀我的吗?”申屠叙问道。
在他的脑海里,自己的一生行的端,坐的正。但唯有一人,这有哪一个人,让他终生都觉得愧疚……
“没错。”青藤笑道,“做过的亏心事迟早是要还的。
宋瑞探出脑袋嚷嚷,“什么亏心事!明明不是他做…”
申屠叙将宋瑞的脑袋又按了回去,“无须多言,这些债让我来背负也好。”
宋瑞一下红了眼眶,抿着嘴唇躲回他身后不说话。
“来吧。”申屠叙粗糙的双手抚过黑色的抹额,“让我放手一搏!”
他抡起马刀横于身前,锋利的眉,坚毅的眼,无不透露出他以命相搏的决心。
青藤收起暗器,缓缓拔出腰间弯刀,单手握住象牙刀柄,在身前挽出一个刀花。
“此刀乃回春。”青藤左手抚上弦月般的刀刃,涌出的鲜血顷刻流满血槽,萤萤的内力注入刀身,乳白色刀刃泛出生机勃勃的青色。“噬魔兽牙所制,内力不息,它便无坚不摧。”
“我敬你是条好汉,便你先出手吧。”青藤眯起双眼,足跟离地,仿佛一支顷刻就要离弦的箭。
“好!死在名刀之下,不枉此生!”
申屠叙也不矫情,拔出马刀便往青藤冲去。
平地起风,硕大的马刀从下及上斜砍向青藤,青藤瞬间消失在原地,留下一道青色残影。
申屠叙乘势单刀入地,单手撑刀柄,飞身旋转藏于刀后。
“铛!”
他原先站立的一面刀面立刻被砍出一道划痕。
又是一阵金铁摩擦之声,只见火花四溅,却见不到青藤的身影分毫。
“轰!”
但见青藤一脚踩在马刀上,伤横累累的马刀瞬间一分为二。
持着半把马刀的申屠叙飞身后退,青藤柔身而上,扒拉着粘在马刀的另一面,宛如一只蛤蟆。
青藤冲他残忍灿烂的笑,一努嘴。
“噗”
从她嘴里射出一道残影。
申屠叙抓过一支桅杆拖拽着马刀,强行在空中翻身。
那抹残影被申屠叙堪堪躲过,射入他身后的青石板,他这才发现这抹残影原来是糖葫芦里面的山楂子。
真是什么东西都能拿来暗器啊!申屠叙慌张之余不由感叹。
青藤见一发不中又射出一颗,申屠叙苦不堪言,蜷缩身体踹向马刀,凭借反冲力弃刀向后翻了两个后空翻,拉开与青藤的距离。
青藤随手丢下半截马刀,腾身射向申屠叙。
有一瞬间申屠叙觉得万籁寂静。
就连天光都有些白的刺眼了…
就像那天,日头白晃晃的热的扎眼,他背着齐人高的马刀,走在通往村外的小道上。
脚下的泥地都干的开裂了,走久了有股热劲从脚底板冲上来。
“哥!大哥!你等等我!”
一个白生生的小胖娃娃使劲的摆动小短腿,大汗淋漓的跑到自己面前,抱住自己的大腿。
“大哥,你要去外面了吗?”奶娃娃糯糯的问道。
“瑞儿,你怎么偷跑出来了。”申屠叙有些不高兴,他还这么小,一个人跑出来多不安全。
“大哥,我不舍得你…”
瑞儿抬起肉乎乎的小脸,圆溜溜的眼睛瘪的通红,却要故作男子气概不落下泪来。
“大哥要去外面学本事,等学完了本事就来接你?好不好?”
申屠叙蹲下身子,粗糙的双手捏了捏他的小脸蛋,软软的,糯糯的。
“好!大哥学了本事要回来教瑞儿。”
瑞儿咬紧下唇,憋着憋着,却鼻子酸溜溜的,他努力吸了吸鼻子,吧鼻涕吸回去。
可不能在大哥面前丢脸!
“好,大哥回来当你师傅,瑞儿一定要听爹娘的话,乖乖的在这里等我。”
申屠叙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柔声说道。
“大哥…”瑞儿终于憋不住了,小短腿扑腾着上去抱住申屠叙的脖子,埋在他臂弯里嚎啕大哭,“瑞儿舍不得你…大哥,瑞儿舍不得你…”
“瑞儿…”申屠叙拿带些胡渣的下巴摩擦瑞儿的脑袋,双手紧紧的抱住瑞儿,“大哥也舍不得你…”
瑞儿哭着哭着,就累了,趴在申屠叙的臂弯里睡着了。
申屠叙将瑞儿抱起来送回家里,拿被子仔细的盖好才离开。
“叙儿。”
申屠叙的娘站在门口叫住了他,将一条黑色的抹额滴给了他。
“瑞儿硬要把给他做衣服的料子给你做衣服,半夜偷偷去剪了布。”
“那布太小了,断然是做不了你穿的衣服的,既然他剪了,就给你做了抹额。”
申屠叙的娘将抹额塞到他的手里,“带着吧,就当瑞儿的一片心意。”
申屠叙接过抹额,绑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好好照顾他。”申屠叙背起马刀转身,“告诉他,我不久就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