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庙里只听见火堆中燃烧的柴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大家都在审视着进来的这三个陌生人。最前面的那个男子一身破旧的黑衣,身材挺拔,五官端正,抿着嘴唇,目不斜视,脸上带着歉意的表情;他后面紧跟着一个瘦骨嶙峋的小小少年,穿得破破烂烂,柔柔弱弱,虽然邋遢但看五官还算清秀;而看到最后走进来的这一位男子,大家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气,真是好英俊的男人。他穿着一身泛白的旧青衣,身材修长,皮肤在灯火的照应下更显得白皙精致,一双桃花眼随时都像是在朝你微笑,但他身上却又散发出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气息。但见他轻轻朝着众人点了点头,又不免让人觉得他十分平易近人,真是个矛盾的组合体。
里面几位姑娘看到后面风姿绰绰的慕之,纷纷不由得红了脸低下了头,她们在外做工和乞讨时碰到过各种各样的达官贵人,可是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俊秀的男子。而那些男乞丐则用一双双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不善的盯着慕之,太优秀的男人真的让人嫉恨,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或许慕之已经死了几十次了。而他仿佛见惯了这一切,对这些视若无睹。
果然是有人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所以有人穿上破履烂衫也不像乞丐,即便是破旧的衣衫也挡不住那天生高贵不凡的气息与那与生俱来的优越感。
三人转眼走到寺庙最里面,夏竹青不顾形象的一屁股坐在地上,这幅小身板简直太弱,制服了刀疤脸,再加上走的这段路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她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暗下决心,以后必须要加强身体锻炼。
慕之与夜风对视了一眼,慕之抿着嘴用眼神扫了一下脚底下,轻叹一口气,闭了闭眼睛坐了下来,夜风也跟着一起坐在旁边。
夏竹青面无表情的抬头凝望着拈花一笑普度众生的那尊佛祖像,惊魂未定,心里却已是思绪万千。
她原本是二十一世纪优秀的军队法医,24岁,在调查一起自杀案时,被有嫌疑的人袭击当场身亡。作为一名受过高等教育的唯物主义者,她是从不相信鬼神一说的,因此当她在马车上苏醒那一刹那,真的感觉自己像是被雷劈,无论她觉得多不可思议,但事实就是她竟然附身在一个小乞丐身上重生。前世的她就是个孤儿,在军队里有队友的友情却一生未尝过亲情的味道,没想到老天让她重新活一次居然还是一个小乞儿,凭着自己对人体骨骼结构的了解,这具小身体也就是十五六岁左右,长时间的营养不良导致这个小姑娘连胸部都没有怎么发育,而且更为匪夷所思的是,自己对这具身体的记忆一无所知,也就是说她继承了她的身体,却没有继承她的记忆,她对这个陌生的世界一无所知。
夏竹青眨了眨眼睛,看着正对着她微笑的佛像,佛曰:命由己造,相由心生。既然已经来到这个世界,或许这也是上天给自己的另一种缘分,没想到一直对自己比较残忍的老天终于也慈悲了一次。
“阿嚏!”夏竹青打了个喷嚏,环手抱住了自己,蔽体的衣服已经被淋湿,真冷!
“三位小哥不如过来烤烤火,深秋的雨极冷,夜雨赶路,还是很容易着凉的。”那位老者出声打断了夏竹青的感慨。
夏竹青三人连声道谢,他们坐在火堆旁,身上的寒气慢慢被驱逐出去,顿时舒服了不少。
“最近这京城里面可不太平,时常有像你们这么大的乞儿、流浪儿丢了,天色晚了你们一定要多注意安全!”老翁拿着酒葫芦喝了一口小酒,又不时的盯着慕之看了看,眼前的慕之让他想起了一个故人,那么多年了,那个人一直杳无音信,或许她早就不在人世了,即便是在世,他们的家园已经没有了,她又该去往何处呢?他又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自己真是老了,那些故人,那些往事,总是午夜梦回的让他想忘也忘不了。
“丢了?”出于自己的职业病,夏竹青回过神,皱了皱眉,连忙追问道,“老伯,怎么丢了?有人拐卖?这里的政府……呃,官府不管吗?”
“是啊!”老翁点了点头,望着漆黑的窗外,“丢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有的甚至还是些七八岁的孩子,作孽啊!官府么,最近非常重视的,倒也是仔细的查了,可是却一直也没有什么结果,所以我们还是要自己多加小心才是!”
“娘,我饿了!”一个被母亲抱在怀里的四五岁的小男童撇撇嘴,嘟囔着说。
小男童的这句话一时之间又让大家静了下来,已经接连下了两天的雨,大伙的存粮已经吃完,大人尚可忍受,可小孩子正在长身体的阶段,最难熬的就是饥饿。心有余而力不足估计就是这种感觉吧?他们只能无奈而又怜悯的望着孩子。
“二蛋乖,等雨停了,伯伯去山上给你去抓兔子吃哦!你最喜欢吃兔子腿了。”一个汉子对着二蛋哄道,二蛋听到兔子肉两眼放光,“可我想现在就吃兔子肉!”
“二蛋乖啊!”二蛋的母亲连忙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爹爹很快就会给咱带来吃的。”
“二蛋娘,给!”老翁从怀里掏出一块饼,递给二蛋娘。
“杨伯,这是……”二蛋娘眼里含着泪,歉意的朝着杨伯笑了笑,哆嗦着手却没有接。
“快拿着,二蛋还这么小,咱大人能饿,小孩子哪能饿着?”杨伯将这块饼塞到二蛋娘手里,二蛋抓起饼就往嘴里塞,二蛋娘扭过了脸去。
夏竹青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瘪瘪的肚子,连惊带吓的她直到现在才发觉,也不知道多久没吃饭了,她也饿的要发晕了,老天真是不厚道!
慕之示意了夜风一眼,夜风点了点头,起身快步出了寺庙,当外面的秋风吹进寺庙,夏竹青又打了一个寒颤,大家仿佛忘记了饥饿,又开始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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