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陵云本也想跟着去,但胸口的伤实在让他痛得无力再追,他靠着黄泥墙缓缓坐下。
一旁的方媛随他一同坐在地上,看着不断涌出的鲜血,却手足无措,急得快要哭了。
“方姑娘,劳烦...劳烦...你帮我...点穴止血...”萧陵云只觉得十分虚弱,胸口那撕心裂肺的痛让他脸色煞白,浑身发冷。他强忍着伤痛,断断续续地道。
方媛才醒过神,赶紧给萧陵云点穴止血,又按萧陵云的指示在他怀中摸索半晌,因手抖得厉害,摸索了半天也没能找到萧陵云说的金创药。
萧陵云不由无耐苦笑,还是自己强忍着疼痛,慢慢摸出了金创药。
千佛洞中,百洞千窟,洞中有洞窟中有窟,四处的雕像、彩绘不胜枚举,在不熟悉的人眼中,每个洞窟都是千篇一律如出一辙。
阿九十分熟悉千佛洞的地况,她在众多的洞窟中一闪而逝,只留下一个淡淡的身影。
好几次,朱儿以为自己跟丢了,正欲退回洞窟入口和萧陵云会合时,阿九的身影就会适时出现,于是朱儿追着阿九,越走越深,当彻底看不见阿九时,已不知身处何层何处窟穴。
朱儿停下脚步,仔细打量着四周环境。此处洞窟早已破败,黄泥雕成的佛像四处坍塌崩裂,化成一滩黄泥。仅在正面神龛中,有一座与真人大小的塑金雕像,模模糊糊看不甚清楚。
窟顶有一空洞,不知是人为开凿还是年久失修坍塌而成,此刻,清冷的月光从窟顶洞口处倾斜而下,幽幽的照亮洞窟景象。
朱儿朝着神龛走去,不多时便走月光之下,那皎皎的月光似乎晃了晃,令朱儿神思恍惚起来。
她茫然四顾,不知为何,最后神龛上那座塑金雕像牢牢吸引了她的心神:奇怪,千佛洞里的这座雕像竟然不是佛像,而是一个长发男子横笛而吹,眉目神态像极了一个人,就像,就像是幽篁。
正当朱儿心中掠过幽篁的名字幽篁的样貌时,神龛上传来一阵轻微的哒哒开裂声,原本低眉吹笛的金像从脸上慢慢至全身,崩裂出如同树叶脉络般的细线,然后哗啦一声,一片片碎片应声而落,露出了内胎的真身:一个白衣男子,玉冠束发,面容清俊眉目如画,唇角似含着脉脉笑意,此刻正保持着低眉横笛而吹的姿态,仿佛这个姿态已经保持了亘古千年。
“幽篁。”朱儿心惊,再凝神注目时,神龛之上确实是幽篁无疑,她不由满腔仓惶悲凉地喊道。
在碎片一片片掉落时,就已经认出了里面的真身是幽篁,是谁,将他制成了一座雕像,并将他放置在这早已经荒凉的大漠洞窟中?
蓬莱一别,幽篁仍然是那个丰神毓秀的男子,而今在这座石窟中再见,却成了一座不能言语的雕像?
朱儿顷刻间心神涣散,泪流满面,她不由得双膝一软,跪了下来,一步步朝着那个魂牵梦萦的男子膝行而去。
就在她伸手能触及雕像时,在她看不见的身后阴影里,阿九正抬手扬起一条通体赤红的蛇鞭,悄无声息的卷向朱儿因微微垂首而露出的洁白颈项。
若这一击得逞,蛇鞭必然会卷落朱儿的项上人头,任其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念及此,阿九唇边勾起了一抹笑意。
而跪地膝行的人,全部心神都系在眼前的幽篁雕像上,毫无察觉身后危险逼近。
就在阿九以为得手之际,一道黑色的影子破开洞窟中凝滞的空气,清冷的月光有了一瞬的流动。黑影削在蛇鞭上,然后一个回旋,只奔着阿九而来。一切发生得太快,电光石火间,阿九只来得及稍稍侧身,那把黑色的刀子便擦着阿九肩膀呼啸而过,又滴溜溜的回到了主人的手里。
刀伤深及触骨,鲜血一瞬间汹涌而出,染红了阿九雪白的臂膀。
阿九怒及转首,看向洞窟中另一侧黑暗的深处,那里有一个影子影影错错,看得不甚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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