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在太阳完全沉入地平线之前,一大队人马终于赶到了那一小片绿洲。
所谓绿洲,也不过在沙漠中有一小片的水洼,水洼边上长着些荆棘丛和胡杨树。但在辽阔无垠的大漠中,有水有绿植,已是难得的福地。
那些常年出门在外的粗糙汉子,纷纷拿着毛毡毯子占据着背风处,没一会,稍微好点的位置已经被抢了个精光。
方媛牵着骆驼,有点儿手足无措的站在风口,沙漠里如刀子般的烈风撕扯着她的长发和衣裙。
“方姑娘,过这边来。”在纷繁嘈杂声中,一个清脆得似出谷黄莺般的声音招呼着她,是和萧陵云一路随行的朱儿。
在这浩瀚无边的沙海中,唯一让她觉得亲切的便是萧陵云和朱儿。
方媛听话的牵着骆驼往那两个人处走去,朱儿递过一个羊皮水囊,“方姑娘,一路上辛苦了,喝点水吧。”然后拍着身边已经打开的厚厚毛毡,“今晚你就跟我们睡在这吧。”
“这......”心下她是想跟萧陵云和朱儿更近点,但是一贯的心高气傲让她迟疑。
“出了长安,你断不可能返回洛阳了,只有我们三个互相照料,才能平安到达敦煌。”方媛看不清斗笠面纱之下女子的表情,但是朱儿的声音里有着抚慰的意味。
虽不长的话,却如一阵湿润的春风迎面扑来,令一路行来早已疲惫不堪的方媛眼眶发红。
“萧公子,萧公子不生我的气了吗?”方媛跟朱儿并排坐着,目光不由得投在远处汲水那个模糊的青色背影。
“陵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面纱之下的女子笑了,她柔声道,“之前陵云是想让你知难而退,所以对你不闻不问,既然已经出了长安,方姑娘也不可能返回洛阳了,那咱们还是结伴而行,好歹有个照料。”
言罢,她摊开手心,白皙的掌心躺着两枚碧色耳坠,那幽幽的碧色将她掌心映得一片绿,就如掬了一汪春水在掌中。“陵云说,这对玉坠甚为贵重,姑娘还是好生收藏,切勿再拿去典当了。”
方媛乍见碧玉坠,心下悲喜难辨,她怔怔的问,“这,不是已经给了当铺吗......”旋即她反应过来,应是萧陵云随后又去替她赎回了。
虽然一路上,萧陵云总是冷着脸,时不时开口劝她回洛阳,抑或对她不闻不问,但却不料冷面之下,还有这么一颗热心。
方媛接过玉坠,望向远处那个青衫男子的目光更多了几分爱慕之意。这对耳坠可是母亲留给她的遗物,当日她去当铺时,一开始并不是典当这对耳坠,只是掌柜的看上了她的耳坠,软硬兼施坑蒙拐骗的,终于让她当了出去。
“朱儿姐姐,你和萧公子,成亲了吗?”方媛吞吞吐吐,最终还是鼓起勇气问出了一直横亘在心头的疑问。
这一路行来,萧陵云对朱儿无微不至的照料,还有间或凝视她的那温柔目光,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萧陵云对朱儿有情。况且萧陵云长得相貌俊秀,武功高强,没有哪位女子会不动心。
面纱之后的女子有片刻沉默,须臾,她笑了,“我已经嫁过人了,怎么还会跟别人成亲呢。”
方媛内心已经做好准备,听到诸如此类的“是的,我和陵云已经成亲了。”抑或,“还没呢,我们准备成亲。”她在心底暗暗发誓,即便听到这样的话,也绝不让眼泪流出眼眶。
然而,答案让人意外。
她不由得面露喜色,一念到朱儿在跟前,便又生生将那冒头的欢喜强压了下去。“那,那你和萧公子......”方媛内心有几分兴奋,却极力掩饰着,装作平静如常。
“我和陵云是朋友,他母亲的死,我也有几分责任。我答应过会陪着他一起寻魔族报母仇,此后我应该会回蓬莱吧。陵云他人很好,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夫婿,方姑娘你不妨努力努力。”提到蓬莱时,朱儿的声音有一刹那的停顿与伤感,但随之便如看破了方媛的心事,鼓励她去争取。
方媛讪讪的低下了头,两颊绯红,但一颗芳心,却早已雀跃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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