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安长月兄妹俩送回溶月楼,李淙急急忙忙的往大理寺赶,他得将安长月的推测告知阿耶,好让他及时调整策略。
大理寺内,李朝隐听完李淙的话之后沉默良久,他早觉事情不对,可一直没想明白何处不妥,没想到那小丫头也早看出来了。
“我知道了,你小子多跟阿月学着点,你瞧瞧人家,再瞧瞧你,哎......”李朝隐这一声叹息是发自内心的,同样是养孩子,他家这臭小子怎么就养成了这样?
李淙眼瞅着自家阿耶又有长篇大论训儿子的苗头,立刻躬身一礼,脚底抹油般的朝门外跑,一边跑一边喊道,“李寺卿不必担忧,卑职这便去申寺正那边看看。”
笑话,他再不溜就得被贬的一文不值,简直打击信心,说不定会给他幼小的心灵留下不可磨灭的伤口,这可不是好事。
李朝隐望着李淙一溜烟儿跑的没影儿,更是忍不住长叹出声,孩子与孩子的差别咋这么大啊!
李淙急急忙忙赶到了西市西街卫家医馆,申屠正在对面的茶肆吃茶,见他匆忙进来,想也没想问道,“李寺卿又絮叨你了?你说你这么大的人了,不能每次一被絮叨就落荒而逃呀。”
李淙奔到桌前胡乱跪坐到申屠对面,拿起茶杯不管三七二十一往嘴里灌,润过喉咙之后才满腹委屈的道,“申大哥你就别说我了,我阿耶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除非我把卢瑞州的位子给顶了,否则他是不可能不絮叨我的。”
申屠无奈摇头,提起卢瑞州这个大理寺少卿,真是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他那畏首畏尾的样子,也能混到大理寺少卿的位置,简直是大理寺的笑话呀。
“对了,卫家医馆可有什么异样?”李淙静下心来开始给自己煮茶,数九寒天吃口热茶乃是最大的幸事。
“异样倒是没有,不过鸡毛蒜皮的小事却也不少。”申屠顿了顿继续说道,“早间医馆夫妻俩吵了几句嘴,午后那个叫马甯的学徒背着药篓出去了,我派人问了武侯铺及城门守卫,确定他自延兴门出城去了,八成是去采药。”
李淙哦了一声,确实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拿起一块芝麻饼送进嘴里,脑子里想着安长月会不会弄错了,这卫家医馆除了他之前查到那些,没别的奇怪之处呀。
正想着,楼下医馆门前传来喧闹声,李淙赶紧探头去看,发现有两个身穿缟素的妇人堵在医馆门前,她们哭诉声不大,隐约能听到吃死人之类的话语。
“马甯把人给医死了?”李淙喃喃自语,心说这个名扬长安的少年医师不至于把人医死吧,可楼下闹事的两个妇孺也不像作假,瞧那脸上的泪痕,都快跟决堤的水渠一般了。
申屠侧耳倾听,听了半晌皱眉说道,“好像还真是把人给医死了,且家中只有那男人一个劳力,孤儿寡母的活不下去了才来医馆门前讨个说法。”
他把自己听进耳朵里絮絮叨叨的一长串总结了下,抬头说给李淙听,李淙一脸羡慕的看着他的耳朵,“申大哥的耳力真是了得,这马甯还真倒霉,我们还没找他问话,他就先惹了大麻烦了。”
大理寺正在寻找逃走的吐蕃人,一旦找到人就能传讯马甯,刘朋的案子也会慢慢水落石出,他阿耶就能放下心头一块大石。
李淙在心里叹了口气,若非许州突然爆出谋反的谣传,大理寺这时候还在风口浪尖上,萧嵩也不会这么容易转了矛头。
正想着,底下突然一阵惊呼,李淙垂首去看,见是年轻的妇人晕倒在地,看样子是伤心过度,哭晕过去了。
“倒是个深情之人,可惜了。”李淙小声嘀咕了句,心想马甯医术不精怎敢给人看病?卫家医馆出了个这么学徒,卫全民定然头疼不已。
底下的乱不多时便被驱散,卫家医馆里出来了人,将年轻妇人扶进了医馆,再过约莫一刻钟,两个妇人相互搀扶着走了出来,脸上泪痕尤为干,李淙注意到,年轻妇人眼中有浓浓的怨恨,似是在医馆中又发生了什么。
西市另一侧,安长月倚在二楼栏杆上看着外面开始纷纷扬扬落雪,眼见着有越来越大的趋势,便起身往楼下走。
“阿月,阿月。”叶云深从溶月楼门外匆匆走了进来,跑到炉子前坐下,双手在炉子边反复烤了烤才继续说道,“我跟着马甯到了城外,他进了一处小道观,没多久就背了几株草药出来,不过期间我看到有个锦衣华服的公子也进了道观,但直到我离开都没见人出来。”
叶云深把话说完,等着安长月慢慢消化、思索,他反正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对,只觉得马甯去道观收草药而已。
“道观?草药?”安长月点了点下巴,有些疑惑的自言自语道,“据我所知卫家医馆的草药皆是各地收来的,极少自己出门采集,他怎么会到道观里收?”
纤娘端着一只托盘从柜台后出来,将托盘上的酒壶放进温水中,动了动红唇说道,“马甯自视甚高,连侍奉他师父卫全民都表面敷衍,更何况长途跋涉去龙首渠外的道观收草药。”
这话一语点醒梦中人,安长月立刻跪坐到叶云深旁边,“阿兄,那个锦衣公子你看清脸了吗?”
叶云深一愣,没想到妹妹会问毫不相干的人,想了想说道,“不是很清楚,不过再见肯定还能认出来,那人腰间有一块天青色玉佩,材质倒是跟萧侍郎手上的玉扳指极其相似。”
叶家经商数载,什么东西是他没见过的,唯独这玉十分得他喜欢,所以也研究最深,一眼瞧见那块玉佩就知道和萧侍郎的玉扳指是出自同一处。
“走,去找李淙。”
叶云深不明所以,看了眼小口抿着杯中酒的纤娘,起身跟着安长月往外走。
安长月没往大理寺去,而是直奔西街卫家医馆,在医馆对门的茶肆找到了悠闲喝茶的李淙,见面劈头盖脸说了一通,李淙听的稀里糊涂,好不容易抓住一点主要的,那就是让他传讯马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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