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弹指顷,天界渡口血河之岸,乌云密布,一片漆黑。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炙弦、朱雀、还有我,顿生警惕。我们三人成三角之势面对面站着,焕焰、陵光弓、寒月,各自光芒大盛、蓄势待发。
“嘶……”一声可怖的蛇吐信子之音,不响、却清晰地从我身后幽幽传来。
炙弦和朱雀登时瞪大双眼,死死盯住我身后,电光火石之间,炙弦已将我一股疾风摄至他身侧。
旋即,朱雀拉满弓,一个箭步跨至我另一侧,我们三人立即变成一字阵型面朝那蛇信之音的方向。他俩将我夹在中间,我们仨紧紧靠在一起,不敢出声,努力在黑暗中寻找对手的具体位置。
不远的黑雾中,缓缓亮起了两盏闪着红芒的大灯笼,灯火奇怪,竖立的椭圆形,那中间绛紫的两道细缝,毫不避讳地张扬着冷冷凶光!
“是什么?”朱雀用气声极轻地问着我们。
炙弦惊道:“是眼睛!”
我们紧张地望着那越来越近的两团灯笼,朱雀君声音夹着一丝惧意,道:“可能是火焰蛇。”
火焰蛇?炎燚族四大护法之一火焰蛇?
我讶异道:“那厮不是被关在天牢吗?”
朱雀急道:“不知她怎么出来了,但是她年岁久远,修为极高。据说在魔界灵力仅次于炎烈,连凤凰都不是她的对手。因是女子,她不愿意当大护法,自愿位列凤凰之下,你们千万小心。”
“再厉害,之前不还是被关进了天牢吗?朱雀君莫要长他人志气灭我们自己威风。”炙弦淡淡道。
“那日是天兵有备而来,带着梦姬女神的迷笛才降了她,我们此番……”
迷笛,想是一种很厉害的笛子,我曾在观尘镜中,见过凡世有个叫天竺的地方,那里的人们就是用笛子驯化蛇类。
“那我们现下如何是好?”
“你先披上斗篷再说。”
…….
双方对峙着,敌不动,我不动,我们几个几乎都摒住了呼吸。
那两盏灯笼越来越近,一股热风扑面而过,带着铺天盖地的焦灼火气,直呛人鼻。
灯笼越逼越近,我们步步后退,不知不觉已被那双红灯笼逼至血河边缘,退无可退!
“嗖”的一声,朱雀君的陵光弓射出一支燃烧的火箭,那箭扎入前方一盏灯笼中,那灯笼竟像被点燃一般,火焰蔓延,由上至下,转眼看,一条浑身火焰燃烧的巨蛇,下半身盘着,上半身与蛇头挺立在半空,离地七八丈之高,闪着火光红芒的蛇眼,正在从上方俯视我们地面三只。
不知是不是错觉,我觉得她的眼睛一直在盯着我。
那火焰蛇忽地开始甩动蛇头,在我们面前近在咫尺地掠过,却并不接触到,如同在吓唬我们一般。
接着她又高高昂起蛇头,那大嘴里居然发出得意而恐怖的笑声,尖细的女子笑声……
炙弦被惹怒了,提起焕焰就往那蛇头上刺,那蛇又发出一声嘲笑,闪避开炙弦的一刺。
“我们快撤!去找梦姬女神拿迷笛再降她!”朱雀急急叫到。
“哈哈哈哈哈……啊哈哈……”那蛇笑得更加夸张,身子都在抖动。我们正纳闷着,那蛇身上的火焰竟忽而熄灭,接着,又是一片黑暗,再接着,乌云散开一些,能够看清一些周遭事物。
“迷笛?朱雀君这么爱听笛声么?”
尖细的说话声把我们吓了一跳,伴着这说话声,眼前雾气中出现一个下半身是蛇尾,上半身是女子的妖物,正是火焰蛇!
“朱雀君,不若,让本护法吹给你听吧,哈哈……”火焰蛇话毕,竟真的拿出一只横笛,吹奏起来!
那笛音虚虚幻幻,缥缥缈缈,朱雀大惊:“迷笛!”
天雷滚滚,不想凡间是人吹笛子训蛇,现下我们这里是蛇吹笛子降仙!
“谁要听你吹笛子,老实受降,好好跟着朱雀君回天牢呆着!”炙弦怒视火焰蛇。
那蛇不理我们,继续吹着笛子,不一会儿,我便觉得不对劲,眼前各种景象不停切换,渐渐还有了声音——
“你为何不信我?我何曾害过你?”
“我不在乎你心里还有他,也不屑,只要最后陪着你的人是我,我便知足。”
“八条足矣,我的命,就是你。”
……
“这九重天界,我该如何安置你?”
“只有和我在一起,你才能活命。”
“凝儿,等我。”
……
混混沌沌、恍恍惚惚、我知道自己定是被这火焰蛇的笛声所迷惑,遂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将手中寒月化作一根银针,猛得往额心扎去,一阵剧烈刺痛,驱散了所有幻想。
我慌忙去看炙弦与朱雀,他二人相隔约摸十米距离,都在面色惊恐地趴在地上,往血河方向艰难地爬着!
一边爬,一遍还在念念有词。
“凤凰,别去魔界了,回来!”
“冰凝,他可能已经死了,你别去找他!”
眼见这二人都快要爬进血河里了,我吓得浑身冷汗,转过头冲向火焰蛇去夺她的笛子,她闪避开来。我又紧张又恼火,挥手甩出数道冰凌砸向那蛇女,冰凌速度极快,其中一道砸中了她手中迷笛,打断了笛音。
蛇女冷笑着收起迷笛,缓步向我走来,面带阴森而意味深长的怪笑。令人毛骨悚然。
我慌忙转过头去寻找炙弦凤凰,他二人已经在血河边缘昏迷过去,双双还保持着一只手伸至前方,想要抓住什么的姿势。
还好,还好没掉下血河……我筋疲力尽心绪凌乱,一下子跌坐在硬邦邦的石子地上。
火焰蛇慢慢挪至我面前,幽幽俯下身,一双妖眼狡黠眯起,红唇蛊惑人心般轻轻开合:“不愧是天寒玄冰,心,真冷。”
我愤懑抬眼,她的脸是夸张的三角形,那如锥子一般的下颚都快要顶至我的额头。
见我瞪她,蛇女又缓缓直起身子,居高临下望着我,冷冷道:“六界之内,无人没有软肋,冰仙居然心冷至此,能轻易破了这迷笛乐阵,本护法,甚是佩服,钦佩至极。”
接着,她将那迷笛往我面前一扔,勾起一抹邪魅的笑:“烦请冰仙替我还给梦姬,代我说声感谢。”
话毕,她头也不回向血河挪去。少顷,一只鲜红鲜红的摆渡龟冒出河面,轻易挪上火红的龟壳,我分明没有看见那奇怪的红色摆渡龟问她任何问题,也未见她与这龟说出半个字,就这么轻易地让她上了龟壳。
摆渡龟,不都是黯褐色的吗?摆渡龟,不都是以秘密为渡资吗?她,年岁久远,不知与这奇怪的红龟是何渊源……
我捡起地上的迷笛,回过头,远远望着河沿长眼紧闭的炙弦,回想着他刚刚的呼唤。
我,真的是你的软肋吗?我,真的可以相信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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