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缘最终仍旧是被清缘吞食了魂魄,不过清缘答应罗三塘会用自己的眼睛借给他照看两只小猫妖,也算夺其肉身的补偿了。至于为何要夺取肉身,这也是一桩非常合算的交易,很多精怪没办法修炼实体人形,就需要接住肉身去人界走一遭,不过这种情况大多数都是暂时性,没有精怪是想要长期拥有的,毕竟,他们本身不喜欢凡人。
本来交易到此便已经结束了,清缘就可以拎着小黑猫找弥天知会一声日后多多照顾罢了。可清缘突然意识到自己又被诳了,罗三塘这口口声声中还有一只小猫妖从头到尾他们之中任何一人都未曾见过,找不到这只半妖他交易可怎么办才好?等等,这厮该不会从一开始就想着让他们帮忙找吧?
清缘手拎着一只扑腾的小黑猫,脸色沉闷,手里的小黑猫蓦地顿住,本能地颤抖——方才小黑猫醒来就被清缘告知罗三塘已然完成了交易,还道以后他们就可以居住在飘渺山,不用再受世俗的排斥,多好啊!然而令清缘讶异的不仅仅是频频挑衅自己的罗三塘,还有小黑猫果断拒绝的反应。
清缘不懂,拎起准备逃跑的小黑猫,道:“你们原本的打算不就是寻一片安生之地么?”略一顿,恍悟,“你哥也算死有所值,他知无法与你们长守,其境界倒是有几分脱俗,来世定有一番作为。”
小黑猫炸毛:“我哥魂魄都被你吞食了,哪里还有什么后世,你莫要诳我!”然后继续做无谓的挣扎,喵喵乱叫。
清缘继续忍,毕竟交易已经完成,他不能不守信用,他不可对这小猫妖动手,一定不行。
“那你到底想怎样呢,可不能让我把你哥吐出来吧?”清缘用最后一点耐心谦让着小黑猫,要知道若是往常他早让对方灰飞烟灭了,就这小黑猫还不够他塞牙缝的,做生意真是困苦。
小黑猫不闹了,稍见松懈便扑腾脱离了清缘魔爪,倒是没有就此逃走,而是一跃轻巧落在苍纹床榻边上,尾巴一下一下扫过床褥,转着圈找了一个合适的地方蜷缩着躺下,幽幽道:“我喜欢这里的主人,她身上有股特别好闻的味道。”
清缘冷眼瞧着,并没有去制止,其实心底是赞同的,苍纹殿下天生便有吸引妖魔精怪的力量,他也是那股力量的追随者。
“你到底要说什么?”清缘没了耐心,靠近小黑猫坐在床沿边上,“故事长了我可不想听。”
小黑猫尾巴不耐烦的摔了又摔:“这并非是我的故事,是我二哥的,他早死了,所以你和大哥的交易并不成立。”略一顿,发出嗤笑,“或者说,你们都被大哥诳了,他其实连自己都敢骗,所以骗到了你们所有人,试图让你们复活二哥。”
清缘一时语塞,就着问:“为何?”纵然反复被罗三塘欺骗,可到底这个凡人的所求还是与自己无关。
小黑猫动了动耳朵,道:“这都是他欠二哥的。”
清缘愣怔,小黑猫已经开始娓娓道来,语气中别样悲伤,不似时常被罗三塘护在身后无所作为的小妹。
——直到数年之后,罗二塘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不仅仅是花心这么简单。以他现目前以及之前的种种脑抽行为看来,自己简直就是一滥情的流氓。
小糖问罗二塘数年是多少年,传说中的七年之痒么?
罗二塘白了她一眼说:“七年。”
小糖一副果真如我所料的模样令罗二塘很是苦恼。因而小糖再一次趁机发问罗二塘过去究竟如何脑抽如何耍流氓,还必须描述准确到对方的一颦一笑,一字一句,乃至当时的天气状况的细节性问题。
罗二塘继续白了她一眼,说:“那种事可不是你这小丫头该了解的事,母亲让你学的琴棋书画和女红呢?还有心思在你二哥这里来八卦,赶紧走!”
小糖对此抱以意味深长的抿唇笑。
好吧事实上最后还是罗二塘自己嘴贱打算一股脑的说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小糖在一旁煽风点火的吆喝着说“赌上二哥你势必争夺天下第一美男子的信念来,不许胡诌和遗漏”之类的话,罗二塘再一次头疼的犹豫了,他怎么就有位这般顽皮的小妹呢,怎么别人家的小妹就是乖巧懂事的大家闺秀呢?
早在孩提时期,罗二塘就情窦初开了。也记不清究竟是草长莺飞的阳春三月,还是习以为常的一个午间,尚处于井底之蛙的罗三塘对某人暗生情愫。且这人的身份于罗三塘还真是有些许尴尬——他是罗三塘三辈以内、小罗三塘约莫一个月的弟弟,苏源。
故事才刚开始,小糖便忍不住吐槽我说:“二哥你可真是大智若愚,肥水不流外人田啊,有意思啊你。”
接着对着罗三塘阴沉的脸迫切问:“那后来怎么着了?”
罗二塘摁了摁眉心,显得相当感慨,同时脑海里不但浮现苏源的各种腼腆和闷骚,回答:“没怎么,后来发现没法生孩子阻碍下一代的发育,趁早死了心。”
大许是罗二塘显得过于心不在焉和面无表情,连一向粗线条的小糖都发现了他在说谎,气急败坏的猛拍罗二塘的后脑勺道:“我说二哥啊,平时你一副置身事外生无可恋又不关心国家大事的欠揍样也就算了,怎么一说谎话就爱摁眉心呢?”
罗二塘怒极,下意识负手而立:“谁、谁摁眉心了啊混蛋!”
小糖嗤之以鼻,嫌弃又藐视,双手抱胸,就着罗三塘边上的长塌靠着,俨然一副长辈教训晚辈的姿态,说:“傲娇个溜溜球啊你!少转移话题,都说了不许胡诌和遗漏,赶快跟老娘说说你尚在幼稚儿童时期便开启**的整个重大事件!”
罗二塘扶额又感头疼难忍,不知为何忽然有一种偷摸去花柳巷被母亲发现审视中的即视感,虽说他的确经常去逛花柳巷,不过罗二塘保证他们之间都是纯洁的关系!
罗二塘正打算再次强调我对我那亲爱的苏源弟弟只是普通的好感,况且尚在井底之蛙的我怎么可能喜欢上异性呢?时,门外敲门声以异常悦耳的声音响起,罗二塘在小糖鄙弃的眼神下屁颠屁颠的前去开门。
当我的手还没靠近门把手时,大门便应声而开,紧接着是手拿钥匙一脸淡然的苏源,道:“姐……”
罗二塘侧首,回望靠在长塌上冲他意味深长笑着的小糖,紧接着苏源以毫不气的动作直接撞开罗二塘的臂膀,声色冷淡,面容略微憔悴道:“好狗不挡道。”
“……”罗二塘略一语塞,待苏源自顾自的走进屋内坐定喝茶之后,小糖终于在一手捂着肚子一手用拳头捶击长塌上枕头的姿势笑抽了。
苏源,便是罗三塘流氓又滥情生活的一个变数。
尽管他与罗三塘之间存在最重要的、难以跨越的性别问题,但自从罗三塘见到他的第一眼开始我就很清楚的明白:苏源一定是他命定的劫数。
前年家族聚餐,罗三塘自然而然的遇见了苏源。当然这里有必要解释一下,见一个爱一个如此滥情的罗二塘,才被一位花柳巷的姑娘拒绝赎身,当时心里还是挂念着那清秀女子的美好皮囊,没怎么注意到苏源的清纯。
直到某次,像是说书里的情节似的,罗三塘和苏源在狭长的廊中相遇,相对而行,一个往左让他,另一个往右撞上。如此几个轱辘之后,苏源颔首低低一笑。
罗二塘就是在那一瞬间对苏源有了别的意思。没错,就是所谓的悸动。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氛围,或许当时苏源的笑意并没有罗二塘所记下的那般美好与纯真,可就是这样小小的一个细节,使罗二塘记住了苏源——这个面容清纯、说话温和小声,还有一些害羞的……闷骚男。
但转念一想,罗二塘真是对这种类型的男女毫无抵抗之力,对的罗二塘一直认为美部分男女。因为在这之前罗二塘表白的人,就是这样一个清秀而说话声量柔和的姑娘。当然,罗二塘还没流氓到只是因为那张皮相便喜欢上了她。只是旧事休提。
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我=罗二塘因持续沉浸在花柳巷的清秀女子的单相思中沉迷不醒,因此与不善言谈的苏源并无过多接触。
可命运就是这样一个诡变的玩意,等到罗二塘快要遗忘对苏源的悸动时,罗二塘再一次与他有了接触。
事实上,苏源看上去是难以接近又对世事漠不关心的类型,因此很担心主动对他搭讪会遭到冷眼相对的打击。于是命运就给了一个让罗二塘试探的机会。
某次端午家宴,从后方传来一个粽子让罗二塘递给苏源。犹记得当时整颗心都提到嗓子眼,激动得久违地心跳加速,心里恨不得立即抢过来走过去亲手交给他。但傲娇的罗二塘面上一直是淡定又稍显不耐烦,从容接过,朝对面正在奋笔疾书的苏源第一次叫出了名字——罗二塘知道,他的声音一定在颤抖。
然而很奇怪,罗二塘分明都不敢盯着苏源的眼,却能清楚的看见苏源闻声抬起头来的一瞬间,那般茫然却充满了传说般迷蒙色彩的眼神。
罗二塘回过神来,强撑着颤抖的声音让他接住,接着准备扔过去,不想自己连整个手臂都在跟着微微颤抖。
但结果倒是不错,苏源轻而易举的接住了粽子。罗二塘吓的立即低头,心里满是悸动:刚才苏源,是用双手接住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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