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界?我不懂术法,甚至连结界都不知为何物,谈何破解?当下犹自茫然无措,不知如何砌词回话。
“师妹是说,昨夜破解流萤焚天的是这个孩子?”说话的是玉辰长老,看上去虽已年逾三十,却是芳姿美貌,风韵不减。话音刚落,只见她湖绿色身影一闪,好似缩地成寸般到了我的面前,伸出纤纤素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扣住了我的手腕,旋即一股怡然之气自她指尖与我手腕的相接处汩汩涌出,流遍了我的四肢百骸,顿觉神清气爽,片刻之后,又如潮汐般退去。她松开我的手腕,眼中迷惑更深,“这孩子灵力全无,如何能破解流萤焚天?”
“既然想不明白,何妨一试,试过便知。”
浣月泉,无论何时看都美得不似人间,远山耸翠,落英缤纷,是时天旷云清,但点点萤火依然如星河般缀满了繁花绿野,只是和昨夜相比独缺了一抹水色盎然。我不禁困惑,那一碧如镜的浣月泉和陡峭崖壁上的瀑布竟凭空不见了踪影!
很快,灵素就给了我答案,只见她从广袖中取出浣月镜,口中喃喃颂了几句咒语,浣月镜便在她手中泛出层层光晕,随手往上一抛,浣月镜仿佛一轮新月缓缓升起,升到最高时,它所散发的光芒也达到了极致,刺目的银光撕裂了世间的黑暗,吞噬了所有人的视界。强光过后,呈现在我眼前的场景一如昨夜,浣月泉碧蓝澄澈,明丽见底。其上,一道瀑布自崖壁急泻倾挂,几经跌宕,似银龙竟跃,声若滚雪。奔流直下拍击着水面,激溅起无数小水珠,如云似雾。
我这才明白,浣月泉便是由浣月镜幻化而来。
浣月泉是中皇城的禁地,以此为由,除我之外的外人都被勒令留在了三圣殿。太常长老环顾四周,眉间噙出一抹忧色,看着灵素道“师妹,此事非同小可,当真要试?”
玉辰长老也不无忧心地说“是啊,流萤焚天可不是闹着玩的,稍一不慎便会粉身碎骨。”
我则是一头雾水,回想昨夜去往浣月泉的过程,一路畅行无阻,并未遇到任何阻碍,至于什么结界,更是前所未闻。
灵素容色平静,缓缓道“太常师兄、玉辰师姐,二位放心,我自有计较。”
玉辰长老颇有些无奈地望着重光长老,“重光师兄,您看……”
重光长老微微一笑,叹气道“几百年了,你难道还不清楚师妹的脾气?总是这般任性,除了师父与师叔,谁也改变不了她决定的事,你就随她去吧。”
灵素向逢焉递了个眼色,“逢焉……”
逢焉心领神会,整肃面容,继而左手成剑指布决,口中念念有词,宽大的道袍无风自鼓,指尖隐隐有光华凝聚,转瞬已亮如明灯。
他唇边轻吐出几个字“万符灵引·蜂鸟!”光球冲天飞起,在半空迅速裂分,一变十、十变百、百变千……须臾间已铺天盖地,俱化作了符鸟,随着他的手势,从四面八方朝浣月泉一涌而去。
这时,浣月泉周围翰如星海的点点幽光突然起了变化,刹那间斗转星移,无数萤火仿佛受了驱使一般,挟风雷之势迎住了漫天符鸟。
“轰、轰、轰、轰………”连绵不绝的巨响似要将整个中皇山震碎,爆炸的火光如同巨兽狰狞的血盆大口,吞噬了天际。一时间,飞沙走石,风云变色,若非玉辰长老及时施法,在众人面前筑起一道光壁,压制住席卷而来的气流,只怕都要被强劲无比的爆炸波及。
良久,爆炸方才渐渐止息,抬头再看时,漫天的符鸟皆已灰飞烟灭,而浣月泉畔却依然萤火熠熠,璀璨生辉。
如此美丽的景致,竟隐藏着这般凶险的杀机!回想昨夜的莽撞,即使明知自己安然无恙,也不禁感到后怕,脚下一软,瘫坐在地上。
灵素垂眸盯住我,冷冷地迫视,“你可看清了?除非持有中皇城的宗主印记,否则管你神仙、妖怪,没有人可以在流萤焚天源源不息的爆炸中毫发无损。说!你究竟用什么方法破解的结界?”
众人的目光此时也齐刷刷地停在我身上。
我额头冷汗淋漓,想要解释却又支支吾吾不知从何说起,只觉脑中像是被灌了一锅滚烫的粥,黏黏糊糊,一片混沌。
半晌沉默,陡见灵素弧线美好的唇角勾起一丝耐人寻味的意味,飘逸的广袖轻轻一送,这看似这轻描淡写的拂袖,却裹挟着巨大的力量,我瘦小的身躯就如断线的风筝,被这股力量高高卷起,径直向着浣月泉跌落下去,耳边惊呼之声四起。
我犹自茫然,一声惊呼尚未出口,人已顺势飘落在一片芳草绿茵中,野花的清香夹杂着泥土的芬芳沁人心脾,眼前雨雾蒙蒙,瀑布冲击水面的咆哮在耳边轰然作响,五尺开外即是浣月泉。而周围密布的万千萤火并未出现刚才的异动,看起来是那样的轻盈美好。
我不禁长吁了口气,定了定神,强撑着仍有些发软的腿勉力站起,步履蹒跚地向外而行,一如昨夜,那些萤火仿佛有灵性般,凡我所在之处皆自行避让开来。
看我平安归来,众人的神情都是庆幸之余难以置信,就连一向只留冷漠在眉间的灵素也忍不住露出了惊异难言的神色。
好半晌,才听太常长老惊异道“难以置信!本宗自立派至今从未有过这种事,连师父和绛娄师妹都要凭借宗主印记方能靠近浣月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场众人皆茫然摇头,灵素已恢复如常神色,看着我淡淡道“此事的确蹊跷,我看就连他自己也未必明白,恐怕还须详查。”
太常长老捻须重重点了点头,道“此事前所未有,要查清尚须时日,他与另外一个孩子,你打算如何处置?”
灵素道“事情尚未查清之前,自然是要留在本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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