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睡下去没感觉,居然已经11点了,傅予寒吸了吸鼻子。
这动作让他多了几分鼻音,闻煜往洗手间的脚步一顿:“让你拿被子怎么不拿?什么都不盖就睡觉也不怕着凉。”
“因为本来我没打算睡觉的。”傅予寒说。
说来有点奇怪,在他寥寥无几的“到别人家做客”的经历中,从来没有不知不觉睡过去的体验。
太放肆了。
傅予寒思来想去,只能归结为闻煜家没大人,气氛比较轻松的原因。
闻煜挑了下眉,没说什么。他找来钥匙锁把那扇门重新锁好,这才安了心,进洗手间洗漱。他动作很快,十几分钟后就收拾好了自己,跟傅予寒一起出门。
周六,学校附近的路上行人稀少,连带着吃饭的小店也没什么生意。
闻煜边走边说:“正好带你吃午饭。”
“你带我?”傅予寒一哂,“我在这边住了快十年了,怎么也比你熟悉吧?”
“你想‘带’我吃也行。”闻煜念了个重音,笑笑,“那付账也归你负责。”
傅予寒:“……”
打蛇要打七寸,打吃土少年只需要“付账”两个字。跟他妈赌气没拿伙食费的一周,傅予寒的余额即将告罄,还在指望今天的工作度日呢。
“煜哥,”傅予寒头一回秒怂,态度非常诚恳,“我错了。”
闻煜低头笑了起来。
这人前不久还天天说不想输给他,现在已经学会低头了。
其实这附近的小吃店吃东西都不贵,但什么叫“一文钱难倒英雄好汉”?这就是。
不过不得不说,闻煜觉得他这样很有意思。
他带傅予寒去了附近的一条小巷子里的煎包店,要了两份煎包两碗馄饨。吃完叫了辆车,两人往城东的郊区方向赶路。
“我那天后来回去想了想,”车上,傅予寒问了他一个问题,“我其实……都没有肌肉,你确定人家会要我?”
“嗯,不需要有肌肉,没有赘肉就可以了。”闻煜转头看了他一眼,视线下意识地落到他小腹附近,“你都不运动,难道我会幻想你有肌肉?真要是不合适的工作,我推荐给你干什么?”
“……嗯。”
幻想什么的……这种对话发生在两个gay之间似乎有点奇怪,不知情的快车司机还在场,傅予寒顿时失语。
反正……这方面没要求就好。
傅予寒看起来有些不安。
不明所以的闻煜只当他是没做过这样的工作,心里紧张,便趁着路上的时间给他讲了讲摄影师的基本情况。
摄影师名字没什么特点,因为在一群一块玩的人里年龄排行第四,便得了个诨名叫“老四”,好记。
闻煜比他年纪小,干脆喊他四哥。
四哥名字普通,人却不普通,早年辍学,后来浪迹天涯,凭着一腔热爱到处走到处拍,竟成了国内小有名气的摄影师。
但他不爱去影楼打工,年纪上来以后便找了点路子,专门给那些比较有个人风格的淘宝店铺拍图,时间一长,有了一批固定合作的店铺,还成立了自己的商业化工作室。
“一会儿你不用紧张,四哥让你怎么拍就怎么拍。”闻煜告诉他,“反正他也说了,如果这次合作得比较愉快,以后有适合你的活还会找你。”
“谢谢。”
“用不着。”闻煜说,“四哥脾气大得很,他要看不上你,我求情也没用;他要是愿意和你长期合作,那也是你自己表现好,跟我没什么关系。”
“但没有你我根本就不认识他呀。”
“算了吧,我帮你又不是为了让你谢我的。”闻煜笑笑,“咱们还是愉快互掐比较好。”
今天的拍摄地点在城东的一个废弃厂房里,两人一下车看见的就是堆满了碎石的废墟。闻煜摸出手机打了个简短的电话,不多时就有个约摸二十来岁的年轻男生出来迎接。
“四哥呢?”闻煜问了句。
原来这还不是四哥,傅予寒默默地想,他刚还在奇怪一个人生经历如此自由浪荡的人为什么这么年轻。
“四哥在里面修图呢,这几天活多,他说修一张算一张。”年轻人笑笑,转头打量了傅予寒两眼,“你找的这个是还不错啊,条杆也比之前那个顺。”
虽说年轻人没有恶意,但有一瞬间傅予寒感觉自己像是砧板上的猪。
他悄悄掐了自己一把。
“进去再说。”闻煜没多说。
三人前后脚穿过废墟,进入废弃厂房内部。厂房房顶上有被挖开的部分,天光从那里漏下来一束,有一个人在阴影区域布置灯光和柔光布,而附近临时搭建的工作台边则坐着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子。
要不是他看过来时眉眼间还带着几分年轻的感觉,傅予寒差点以为这位“四哥”已经四十五了。
“四哥。”闻煜离得远远地叫了一声。
“小七来啦。”四哥瞥过来一眼,有些惊喜地叫了起来,“哟,你给我带回来的这个货色真的不错——你干嘛站那么远?”
“……”
得,这回傅予寒更觉得自己像待宰的猪了。
“烟。”闻煜抬了抬下巴,皱眉道,“你吸了几盒啊,臭死了。”
“啧,小屁孩就是不懂,熬夜工作的时候不抽两个烟怎么撑得下去。”四哥恨恨地把烟屁股丢进一旁的一次性水杯里,转过来瞪他,“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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