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的时候太阳离山顶还有一小段距离,所以并不刺眼。因为是星期六,所以难得一次不上晚修。
“哎,江跑跑,听说你今天又被老师批评了?哈哈,咋样,我们的三好学生也会挨批啊!”
婆娑的树影被夕阳拉得老长,满是香樟树的沥青路上,两个小小的人影更是被拉出了大人的模样。一个欢呼雀跃,一个沉稳如一,江澈抱着没有看旁边的女孩,人行道以外车辆飞驰,拖着长长的尾气消失在道路的尽头。随风扬起的灰尘也弥漫开来,落在树叶上糊上了黑黑的一层,分不清到底灰尘原本就是黑色的还是被尾气给污染了。
江澈错身绕过洛雨晴,把女孩挡在了里面,路边的香樟树没有校园里的浪漫情怀,也闻不到香樟树果实的清香,更看不到坐在香樟树下憧憬爱情的男孩女孩。
有的只是黑黑的粘稠物,看不到植物本身的绿色,厚重的负担压弯了小小的树叶,让整棵树都显得有些蔫头蔫脑的,像极了今天刚被批评了一顿的江澈,在洛雨晴看来就是如此。
只是她不知道,在江澈眼里,那些他都不曾有过在乎。
也许只有在那下雨天,才能看到被雨水冲刷干净的香樟树恢复了原来的颜色,落满地的油污显示了其中的厚重感,天空干净透明,香樟树亦是如此。只剩下沥青路上的油污被人嫌弃的躲开,孤零零的横隔在那里,不知道是在等待被雨后的太阳蒸发干水汽变成黑黑的泥垢,还是落进下水道里。
关于三好学生,记忆里已经很模糊了,是初三那年期末江澈得的奖状。上了初中两人就经常听到对方的名字,也经常被拿来做榜样,那时候洛雨晴家离江澈家也就隔了一条三米宽的小道。在彼此已经熟悉的时候,每一次考完试洛雨晴都被江澈压在头上,这让她很不忿。
她一直惦记着要超过他,哪怕一次。谁让他总是让别人觉得她不如他的。可是她还是只能在他背后吃土,明明她比他努力多了,可她就是不如他。
可惜的是,到目前为止,洛雨晴依旧没有发现上天给自己的优势。
就如同小时候第一次见到他时,望着试卷上的一百分和自己的八十一分,她第一次觉得有些人就是上天的宠儿,天赋异禀,不管是还学习上还是生活上都要优秀一大截。
成绩优秀,不抽烟喝酒,打架斗殴。会弹吉他,随手拿出曾经写的东西,就在诗歌大赛上拿过第一名。这样优秀的江澈,这样温和的江澈,也是她不敢奢望的江澈。
“你怎么不理我啊!”洛雨晴不满的嘟囔着,把手伸到江澈的面前。江澈抬起眼眸,入眼的依旧是那个刻在记忆里的小酒窝,俏丽的脸庞上皱着眉头,把那弯弯的柳叶眉挤得更加弯曲,像是一轮满月。
这时候的齐刘海是学生的标配,江澈看些只比自己矮半个头的女孩,把书放在洛雨晴手里,绕到背后把女孩粉红色背包打开,熟练的把书放进书包里,环顾四周,不情愿的背在自己背上。
将近三年了,他从那个在女孩后面吊着的守护者变成了现在的同行者,只是依旧还是同行者。他之所以会刻意的忽略那这件事,就是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突然从她嘴里跑出来的名字,因为每一次想起来,都是他最痛苦的时候。时间证明了江澈的认知,也将那一份朦胧的好感沉淀成了爱情。只是要怎么说,什么时候说,他已经忘记了理由。
“没有。”
“还说没有,你苦着脸干嘛,本姑娘这是看你抱着书不好走路,又看到你手受伤了才让你放在我可爱的背包里的,别人放我还不愿意呢,你还不乐意,懒,有书包不用。”
“咦,你手受伤了?”明显的反射弧要短一点。
“正好腾出背来帮你背书包你满意吧!”江澈深深的看了女孩一眼,又对上了满是黑色的香樟树。
“满意,满意,我不会告诉阿姨你今天被老师训话了。”洛雨晴眯着眼睛笑呵呵的,江澈翻了个白眼,这算是威胁吗?他都不知道这小小的风波是怎么传到她的耳朵里的。
“你,”江澈停了几秒钟,似乎是在组织语言,“被罚站了?”
“说这个干嘛呀!不提了。”江澈没有再说话,少年消瘦的背影被夕阳拉得好长,不说话的样子,显得很是沉默。
“你还没说你手怎么受伤了,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吗?”过了一会儿,洛雨晴重新接起话题,却又像是在转移话题。
“没事,我说你怎么就只喜欢美羊羊的图案,初中三年也就算了,还小。现在都上高中了,怎么还是这个。”
那些年,动画片占据了家庭频道的主页面,衣服、背包自然也成了延伸品。
“就喜欢不行啊!”
“行,我也喜欢喜羊羊。”
“切,我看你懒羊羊还差不多,村长也行。”
江澈知道,头上一棵草的慢羊羊是村长。
江澈不背书包是因为他的书包也是卡通形象,而且是唐老鸭,那个有事没事只会呱呱的鸭子,他不喜欢,觉得太幼稚了。初一开学的第一天江澈背了一次就没再用,一直到现在。
“几点了。”
“我哪知道,我又没带手机,你自己看。”
江澈哦了一声,低下头,是肩上粉色的书包带,一如美羊羊的粉*发夹,粉色围巾。有时候他看喜羊羊与灰太狼,不是想看狼吃不到羊却努力的行动,而是他觉得他和洛雨晴就像是里面的喜羊羊和美羊羊,注定要在一起。
只是时光它不知道。
十七岁的江澈喜欢上了十六岁的洛雨晴,他用了三年的时间确定了他的爱情,也用了三年的时间从站在幕后的守护者变成了同行者。
十七岁的江澈心里住进了一个女孩,从此心里只有一个人,整个天地都只为这个女孩打开,任何人都闯不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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