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苏卿尧、韩萧他们一群幽云山庄的子弟站在望天殿的大厅正中,周围则站满了七大门派各门派弟子。听着满厅各派弟子的窃窃私语声,我的眼睛直望着立在我身前的程富海。
数月不见,他的背影依旧挺拔,像铁柱一般直视着大殿上座的七位掌门。两日前,江顺和苏卿尧等人奉程富海的命令,于昆仑山脉西垂之地前去接应我,欲要带我离开西域,程富海向来行事小心,自以为此事做的天衣无缝,只是殊不知江顺和苏卿尧等人的行踪已被本空大师和天一道长窥觑,早在江顺他们动身之时,本空大师已派人暗中跟随了。本空大师找到我们的时候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命当时将我们团团围住的一千昆仑派、少林派和武当派子弟押我们回来,今天早上才到达昆仑派望天殿,也正是在今天,程富海和罢中原才知晓我们被抓的消息,这才与罢中原火急火燎的赶来。
我抬起头,看着大殿上座正凛然而立的七位掌门。此时上庭之中,本空大师和天一道长当先而立,两侧右边站着樊春扬、火心道人,左边则站着申司南、元吉和管书卉。望天殿恢弘浩大,几人当中而立更是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再往下便是七大门派之中的高层人物,而一谷三庄六门的领袖以及其他从死亡沼泽里逃生剩余的江湖小门小派的人则站在望天殿靠近大门口的位置,赵川书、路径安等人也在列中。
看来,七大门派欲要将一谷四庄六门和那些中小门派都赶将出正派行伍的事情并非空穴来风,上一次七大门派齐聚昆仑的时候,一谷四庄六门的掌门还能和七门的掌门平起平坐,现在他们的排位却已是泾渭分明,被挤到了望天殿门口,看着我们的眼神均带着深深地不喜。
本空大师的心思着实深得让人害怕。江顺他们是在五日前到达昆仑山西部边陲的,按理,本空大师就算能猜出我要来昆仑山,也不可能知晓我到来的具体时间。但事实上却并非如此,他的料事只准实在让人心惊胆战,似乎他早已料到我会在那一天抵达,并且早已派遣千余弟子在后山等候我们。
无论怎么样,那也只能说明,他的心机比程富海还要深了。而现在事已败露,我也已经和幽云山庄彻彻底底的绑在一条船上了。
终于到了被审判的时候。不知为什么,此刻站在望天殿里真正面对七大门派众多子弟时,我现在反而释然许多。
大殿里此时一片熙熙攘攘,不少人对着我们指指点点的,多半是在斥骂。本空大师手里捻着佛珠,沉吟了半日,忽道:“程庄主,到了这个时候,难道你还在袒护顾天么?”
他声音不大,却回荡不止,大殿里登时安静下来。程富海顿了顿,道:“本空,我早已说过,顾小友是我请来的客人,此番是来助我等炼制蜮毒解药的,我自是要保他安全。”
被当场逮了个正着实在是件让人无颜的事情吧?程富海的声音里也大有中气不足,我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看了看身边的苏卿尧和韩萧他们,他们也是一脸的颓唐,低头不语。
程富海的话音才落,我听到胡孝南在后面沉声道:“程庄主,炼制蜮毒解药固然重要,但是此子勾结魔教是事实,这件事怎么说?我正派之人行事皆光明磊落,道不同不相为谋,此乃天道,岂能违背?”
他的话引来了不少的应和,刚刚消停下来的望天殿里,又传来一阵细细碎语声。
听胡孝南说什么“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暗中不禁一阵冷笑。七大门派欲将四大山庄率先踢出行伍想法已有了些明显的兆头,大概这些事情胡孝南比我更加了解,后面说出的话实则并不是对程富海说的,而是说给站在上厅的七位掌门听得,以表明立场。
这时,站在左首的轩神道人缓缓道:“程庄主,天下正道是沧桑,正魔殊途终不两立,我辈既是替天行道者,必当自正身心,方能除恶扬善。顾天连番两次相助魔教之人,可见其心已堕,若此时不惩,待得下次只怕后患无穷。”
轩神道人是昆仑派刑罚台的第一人,主门中大小刑罚,在昆仑五圣之中,他的武功内力仅次于火心道人。他率先说出这等话,大概也是火心道人的意思了。
听得轩神道人的话,程富海却哈哈一笑,道:“轩神道人此言差矣,顾天不是我正派中人,他早在两狼山救出魔教妖女时便已被师门赶出我正道,而且那时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况且他也不是魔教中人,这一次他只是受了老夫的邀请,迫不得已才到来昆仑派,是为炼制蜮毒解药的。”
“可笑!他救助方经文逃离死亡之地,已是有违正道行径,非此即彼,不是魔教之人又是什么?”
程富海瞥了轩神道人一眼,道:“年轻人,总有血气方刚的时候,做了些错事有什么可奇怪的?”
轩神道人双眼一瞪,喝道:“程庄主,你少在这里强词夺理了!”
他人本就严肃,双眼如刀,一瞪起眼来如同鬼煞一般。这时,本空大师念了声佛号,道:“轩神道长莫要动怒。”
轩神道人又瞪了程福海一眼,朝本空大河是微微欠了欠身。本空大师转过头来,看了看程富海,双目微垂,淡淡道:“万法皆有因果,是非黑白也总会水落石出,顾施主,你觉得老衲说的对不对?”
他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我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周围所有人的目光也一下转到了我的身上。我想了想,还是抱了一拳道:“在下愚钝,不知大师所指的是?”
却见本空大师笑了笑,道:“顾施主,我知你侠义心肠,年轻气盛难免被是非迷惑,程庄主所言亦极是,你已不是我正派之人,我等自不会为难你,但是有些事,老衲想向顾施主领教领教。”
他说的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现在被弄得一阵糊涂。本以为我此番到来望天殿定遭诸多恶言恶语,我也自知他们不会轻易放过我,说不好几位掌门一怒之下便会与我大打出手也说不定,但直到现在,他们几位掌门也没有要动手的意思,除了轩神道人和管书卉几人面带不善,其他人都只是一脸淡漠,倒好像真的不会把我怎么样似得。
现在本空大师又说这这样的话,他到底想要做什么?我想了想,微微躬身道:“大师言重了,在下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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