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话刚说出来,只见那手持铜棒的怪人忽然怒喝一声,道:“狗东西,你说谁是妖怪!”
他这一声暴喝在这个洞穴里实在太响,震得我的耳朵有点发鸣,他嘴上没有嘴唇,这么说出话来,只是满嘴的獠牙在一张一翕。
你们不是妖怪又是什么?他这没来由的一句话让我浑身一震,我握紧追影剑,背后已冒出不少冷汗。
他们两人的模样比身中蜮毒的人还要狰狞,就算是身中蜮毒的人变身之后,尚且徒留三分人样,有鼻子有眼的,但是面前这两个人的头颅就只是光秃秃的,整个脑袋上除了面上有一张嘴,甚至连耳朵都没有。
没耳朵自是听不见声音,没眼睛当然也看不见东西。可他们给我的感觉倒像是他们能听得见、也能看得到周围的一切一般,鬼怪异常。而那个身下盘着一截豆青虫虫身的人,则直让我感觉和郴州城的蜮虫极为相似。
既然有了虫身,那也根本不是人了。
我脑中正电光火石的想着,身前这个怪人嘴上的獠牙忽的咬紧了,抱起那根铜棒,一棒朝我当头砸来。此时正面对着他,他的铜棒倒像是一根石柱朝我倒来,磅礴厚重之势竟无与伦比。
这一根铜棒没有千斤重也应该有八九百斤重了吧?这么粗的棒子,又是全铜浇筑,挥动时就得花费更大的力气,使这等棒子必须也要有极强的臂力。我从未见过有人会使这么粗大的铜棒,也没想过会有人耍这么笨重的武器,认识的人之中,也只有百里徒的大黑刀最为敦厚,但百里徒的大黑刀与这人的铜棒一比,又根本不算什么了。
使这等武器几乎没什么技巧,全凭一身的蛮力。他的铜棒朝我砸到时,我不敢硬接,只能看看准铜棒的来路,间隙攻击。
一声呼啸,铜棒已砸落,我朝后跳闪一步,“嘭”一声巨响传来,他的铜棒正砸在我原先站立的位置,铜棒砸到地上,便是连那地面也经不住这等力道了,泥土猛地炸裂开来,碎石崩飞。
我一落地便已看准,单脚一点地面,人又朝前跳了过去,一脚正踩在了那根铜棒的前端,人刚站住,脚下的铜棒却猛地一扬,我被挑了一下,身体一轻。本来我是想趁他铜棒落地力怠之时欺身到他身前,此时被他这么一挑,我竟像是一根草芥一般,直往洞顶上飞去。使这么粗大的铜棒已是困难至极,他竟还有这么快的反应,那么他手上的力道究竟达到了何种地步?我不由大吃一惊。
人被他挑起来,我心知不好,但已是来不及了,在下方传来贺二娘的惊呼声中,我只觉面前猛地吹来一阵厉风,铜棒的前端猛地捣在了我的胸口。我人在半空中根本无处可躲,他的铜棒打在我的胸口,我戳的浑身一颤,胸腔里差点喷出血来。
情急之下,我左手死抱着铜棒前端,扬起右手里的追影剑便要凌空朝这人挥出一道剑气,右臂刚一扬起,那人却猛地一举双臂,铜棒往前一送,一下又多了几分力道。我被铜棒这么一带,扬起的右臂也往下沉了些,剑气还没挥出,只听“咚”的一声,我的后背一下顶在了洞穴顶上的石笋间隙之中。我浑身又是一颤,此时再也忍不住了,只觉浑身血气翻涌,喉间一甜,一口血喷了出来,溅在了铜棒上。背后撞在洞顶,那洞顶也如遭重击,猛地一震,断开两块石笋。
从他出棒到现在,只不过一瞬间的事情。短短的时间里,我竟一下败阵下来。即便现在我被铜棒顶在洞顶,仍有些反应不过来,脑子里有点蒙乱。
他先前一棒看似笨重,但他后面的反击却快的让人心惊胆战,这根铜棒在他手里就好像毫无重量一般。我左手还抱在铜棒前端,心头已是一片震撼。
这个看似怪模怪样的人,竟也是个武功高强之辈。
他手上的力道之大,我都被吓住了。但要我就这么束手就擒,我自是不愿。我一咬牙,将剑交到左手里,右手一把顶在铜棒的前端,靠住了后背的石壁,右手猛地往前一推。
他的铜棒本就死死的顶在我的胸口,我又是自上而下,加上我右臂的力道以及铜棒自身的重量,被我这么一推,铜棒一下脱离了我的胸口。那怪人此时也撑不住了,抱着铜棒连着往后退了三步,铜棒一离身,我趁机双脚分开往后一蹬,人在半空翻了两个跟头,有点踉跄的跳落在地上。
贺二娘此时也跑到我身边,有点慌张的道:“顾少侠,你怎么样了?”
我舔了舔嘴上的血,道:“没事。”
嘴上说没事,我胸口里却忍不住的血液翻涌,似还要吐出一口血。我忍住了,才将胸口的闷气咽下。
看着对面的这个怪人,我一阵的心悸。我右臂的力道也一定让这人大吃一惊吧,他面上虽然看不出有什么表情,但是一张大嘴张了张,想要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我心里没有丝毫的庆幸,若不是借助他手里铜棒的重量,我自认不会轻易将他推开了。
脚下刚站稳,我立刻将追影剑横在了胸前,这怪人此时也站住了,却是一把将头转到我这边,似在看着我,咧开嘴动了动,发出一声冷哼道:“倒也有两下子,你且再尝尝我这棒子的力道!”
他说着,双手举过头顶,将铜棒在脑袋上舞了个花。那铜棒比他的人还高,被他这么举在头顶一舞开了虎虎生风,地上的碎泥土也经不住这等威势,扬起一阵尘土。
洞中一片昏黄,他这等鬼怪模样,当真像是地下的妖魔一般。此时他可谓是占尽了上风,我体内的内力已有点紊乱,本来我的内力还未尽数恢复,刚才又被他手里的铜棒打在胸口,现在便是连运气都有些阻塞。也不知道我此时还能不能施展开天内功,即便能使出来,恐怕也是很困难。
这两个来历不明的怪人究竟是什么人?这还只是这个手持铜棒的怪人在出手,另一个还未有动作,不知道他又有什么本领,只是站在这人身后举着火把。但他们的模样大同小异,想来那个手持火把的怪人也身怀莫大力气。如果两个人一起上,也许我贺二娘今日便是凶多吉少了。
现在该怎么办?
我大口的喘了几口气,脑子里急速的转动着。这时,只见后面那个手持火把的怪人下身虫身一摆,忽然游上前来,一把按在前面之人的肩头,道:“大头,你先等一等。”
抱着铜棒的怪人手上停住了,道:“还等什么,他们发现我们了,不能留他们性命。”
手持火把的怪人却不理会他,只是一张嘴对着我,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来到涵洞坡?”
听得他这么问我,我倒也想问问他们,沉声道:“你们又是什么人?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这人没有立刻搭话,一张嘴咬了咬,似在沉思,半晌,他又道:“你们见过冷子了?”
我道:“我们不认识什么冷子,更没见过他。”
这时,那个叫大头的怪人忽然道:“陈兄,他在说谎,你看他身上还有血迹,冷子一定是被他们杀了!”
那手持火把的怪人又是一阵静默,点了点头道:“也对。你们身份可疑,又见到了我们,是不能留你们了。”
我不由一阵好笑,他们长得怪模怪样,人不人鬼不鬼的,现在反倒是说起我们身份可疑了。旁边,只听贺二娘娇喝一声道:“大胆妖人,你可知道我们是谁!敢伤我长生堂的弟子,我长生堂定不饶你们!”
贺二娘本来还是一脸的重病怏怏,说这话时她已站直了身,马上变得一脸傲然。她是想借助长生堂的威名来镇住这两个怪人,但我知道,那绝没有用。
手持铜棒的这个怪人头转向贺二娘,冷喝道:“少跟我来那一套,老子才不管你们是谁,老子先碾死这狗东西,再将你剁成肉块下酒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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