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空大师帐中出来时天色已晚。
细雨朦胧,雨水打在身上,我只感觉阵阵的凉意。水潭边,少林寺的弟子正在撤走,由昆仑派的一千弟子接替留守潭边。周围,不少人正在来回奔走着,消息传的很快,本空大师和天一道长已下达命令,让各门派弟子在阵地中严加防范。
我和苏卿尧跟在程富海身后往住处走着,苏卿尧道:“庄主,火心道人所说阵法,我倒认为极有可能存在。”
程富海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苏卿尧,道:“既然有阵法存在,那我等出入又为何无阻?”
在本空大师帐中,火心道人说出有阵法存在的可能时,七大门派和各大势力有的赞同火心道人所言,有的则认为另有其他缘由。程富海也不怎么相信山谷那边有阵法存在的说法,他更相信的是有人从中作梗。的确,要我们相信山谷那边是一座阵法,毕竟太玄乎、太虚无缥缈了些,我也不怎么相信这个说法。长生堂的人应该不知道山谷有阵法存在,否则他们不会损失惨重,死去千人才逃出山谷,就算他们知道了恐怕也不会去相信。
我想的脑袋疼,停下了脚步看着苏卿尧,见他皱着眉头道:“或许那阵法只是针对那群怪物,对人没有任何效果,我在乌山部研习巫术之时,曾读到过有关于蛊虫的阵法,书籍上记载的那种阵法仅仅针对蛊虫,对人是没有丝毫影响的。只是......”
程富海道:“只是什么?”
苏卿尧嘴角动了动,望向神龙窟的那山谷,有点不确定的道:“只是那种阵法只用在小的蛊炉之中,大的也只是如水缸般大小的阵法,像这么大的......”
他这么说只会让人觉得山谷阵法一说更加不切实际吧?我看着远处的山谷,天色渐渐黑了,山谷口的鱼头怪已经开始退入神龙窟之中。潇潇细雨,谷中雾气仍在飘荡,潮湿的泥土被那些鱼头怪高高的扬起来,这么看去,谷中杂乱不堪。
如果不是阵法,那山谷口处到底有什么,能让这些怪物望而却步?
程富海摇了摇头,道:“山谷那边是不是有阵法存在,老夫却不关心,不过有一个人却是大为可疑。”
我和苏卿尧相视一眼,苏卿尧道:“谁?”
程富海沉吟道:“厉延宗的师傅,卓尔扎木。”
“是他?”
我们都吃了一惊,苏卿尧道:“庄主为何突然提及此人?”
程富海道:“只是觉得可疑。厉延宗一身巫术诡异异常,能炼制出蜮虫这样的蛊虫,那么他的师傅自是了不得,况且这些鱼头怪与蜮虫大有相似之处,难道不可疑么?”
我有些恍然。的确,蜮虫与鱼头怪确实相似,同样凶狠无情,长相上虽有差异,但是粗略一看却又相差无几。如果这些鱼头怪真的会在地底挖洞,那么鱼头怪和蜮虫简直是太像了。厉延宗是卓尔扎木的徒弟,师徒二人穷研此道,所培养出的蛊虫等同无差,那也不是不可能的。照这么看的话,卓尔扎木却有极大地可疑培育出这些鱼头怪。我想到了在来的路上遇到的那鼠群,豢养那群老鼠的巫师已死,群鼠无首,可一直徘徊在那片林中不肯退去,甚至会攻击外来者。基于都是被豢养的鬼仔这一点,不正是和山谷中的那群鱼头怪一模一样么?
可是,如此一来,卓尔扎木是怎么在神龙窟里豢养鱼头怪的?如果真是他,那么他又是怎么进入神龙窟里的?难道卓尔扎木本来就是长生堂的人?
忽然,我脑子里电光一闪,倘若卓尔扎木是长生堂的人,那么厉延宗就是长生堂的人!程富海一直追查的那神秘组织,便是......长生堂?
那么,这一切都是长生堂的圈套了?
我呼吸有点急促,苏卿尧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脸色有点煞白,道:“庄主,那我们该怎么办?”
程富海面色无异,只是道:“此事只是老夫的猜测,是否属实,待得我等回到昆仑派便知晓一切。”说完,他迈步朝前走去。
天空黑沉沉的,周围到处充斥着腐臭的味道,烟雨弥漫间,不知名的的虫子在泥泞的土地上钻来钻去,被来往巡守的各门派弟子踩过,那些虫子便又钻回到了土壤中。身边的帐篷里都点燃了灯火,帐篷里人影晃动,与鱼头怪厮杀了半天,大多数人还是疲累了,只道是能多休息一会儿。我看着水潭对面,被烟雨遮挡,那里什么也看不清。不知为什么,我的背后已是冷汗涔涔,突然觉得本空大师和天一道长他们对魔教的所作所为是对的,是在替天行道。
在雨中伫立片刻,我连忙跟了上去。
※※※
在山脚辞别了程富海,刚走到山洞口,只见一名少林寺的小和尚正在洞中打理着。
怎么会有个少林寺的弟子?我有点诧异,走进洞中时,那名少林寺的弟子朝我行了一礼,道:“顾少侠,洞中已整理妥当,稍后小僧为你端来斋饭。”
我道:“你是何人?来这里做什么?”
这人又行了一礼,道:“小僧法号了尘,奉师祖法旨,特来侍奉顾少侠。”
这也是本空大师对我的特殊照顾吧?能被本空大师这般看重,本是一件值得欢喜的事情,我却怎么也提不起心情,更不愿让一名小和尚跟随左右。我道:“了尘师傅,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本空大师的美意,在下心领了,不必如此麻烦。”
他与我年龄相仿,甚至比我还要大上几岁,我这样委婉拒绝,他自然是听得懂。
了尘笑了笑,只是道:“顾少侠,小僧也只是遵从师祖的法旨,不敢违抗。少侠稍作休息,小僧这就去将斋饭端来。”
不等我说话,他已匆匆奔出洞外。
我有点不知所措,来到草铺边坐下。草铺上铺了一层厚厚的兽皮,上面又盖着一张厚毯,铺的整整齐齐,连地下的杂草也被整理的有边有形。
洞中那一堆篝火已被更换过,柴禾不多,火烧的不是很大,只能用于取暖。
草铺一头放着那一卷开天卷,我伸手将羊皮卷抓在了手里,羊皮卷上仍是暗黄一片,毫无光亮。被雨水和血水浸染过,上面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已退去不少,看着有一些模糊。
端着羊皮卷看了良久,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一把将它丢进了火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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