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棵红杉树很高,我们在树下盯了半天也没见到它的影子,从树上不断滴着液体,滴了我们一身。
这时,树上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树上却似下了一场阵雨一样,滴滴答答的。忽然,它的身体从树上俯冲了下来,双手猛地抓住一名衙役就要再次缩回去。此时我们哪能让他得手,黄捕头他们大刀直招呼了过去。
我在树干上蹬了一脚,人已冲向它,手里的长剑对准它的一只左眼狠狠地刺了过去,只听得“咄咄咄......”的一阵刀砍木棒声从它手臂面部传来,我的长剑也稳稳地刺进了它的左眼当中。
黄捕头他们手里的大刀看样子是对它造成不了多大的伤害,它的上半身像木桩一样坚硬,普通的大刀砍在它身上伤不了它。
而我这一剑却让它疼的叽叽直叫,我心中一喜,就要拔出长剑往它右眼刺去,正在我将长剑拔出时,只觉长剑上一沉,我却怎么也不能将长剑抽出丝毫,定睛望去,却见它已腾出一只手,正死死地抓住我的长剑。
我是借势向上冲去,刺瞎它的左眼时去势已老,本应该往下落身,不过它却在此时抓住了我的剑身,我抓着剑柄并未松开,竟然被它提在半空。
它的力量大的可怕,另一只手上抓着那衙役的胳膊,这只手攥着我长剑的剑身,我与那名衙役竟然都被它提在半空。
它的左眼流下来一股液体,正散落在我和这名衙役的身体上,也不知道它的身躯里有多少血液,在树上时已经滴落不少的液体,此时眼里的液体又是成股成股的往下流,让我和那名衙役苦不堪言。
“噗”
正在这时,一柄大刀忽的砍向它的脖颈,刀身一下没入一半,它叫了一声,一下子将我和那名衙役松开,我与那名衙役落到了树下。我还好一些,这怪物并未伤到我,而那名衙役却抱着手臂痛苦的呻吟起来,它的力气这么大,只怕已将这衙役的胳膊捏断。其实刚才只要我松开长剑,我就能轻松脱身,可是我一旦松开了长剑,这名衙役必会被它拖到树上去。
这时,又是“噗”的一声传来,只见黄捕头手里的大刀正砍在这怪物的脖颈,这一刀的力道很足很准,正砍在第一刀留下的伤口处,这一刀几乎将它的脑袋砍下来。
它这时没有再发出尖叫,只怕想发出叫声也发不出来,倒悬着身体,双手胡乱的抓着,却什么也没抓到。血液从它的胸腔里喷了出来,溅了我们一身,黏糊糊的。
我与这名衙役正在它的正下方,我只觉头上像是被人泼了一盆臭水,心里大惊之下,连忙和这名衙役躲到一边。
也就在我们离开树下之时,它的身体便从树上掉了下来,一颗头只连着一层皮耷拉在脖颈处,巨大的身体在地上不断地翻腾着,卷起了一阵灰尘。没多久,它的上半身便没了动静,而下半身却如那条断尾一样,仍在地上活蹦乱跳的。
我们都喘着粗气,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站在红杉树下都有些怔怔。
良久,一名衙役喃喃道:“黄大哥,这是什么怪物?”
黄捕头道:“不清楚,去,你们两人到那山洞里看看,史镖师的尸体还在不在?”
这名开口说话的衙役应了一声,招呼另一名衙役,两人朝山上跑去,只那么一会儿,两人便匆匆跑了会,一人道:“黄大哥!山洞里的尸体......不见了......”
他那一声“黄大哥”叫的很急,话说到最后,声音却小了下去。
我打了个寒战,看了看黄捕头,却看到黄捕头正看着我,一脸的苍白。
黄捕头道:“去找些柴火来,升火。”
那几名衙役有些迟疑,一人道:“黄大哥,此地太过潮湿,如何能升的了火?”
黄捕头沉声道:“升不了也要升,我倒要看看这怪物究竟是什么模样!”
那人道:“是。”
几名衙役连忙四散开去,寻找干燥的木柴,不得不说,如此潮湿的山脚,竟还真的被他们几人找到了些干燥的柴火。
待得升起火堆时,火光将我们照亮,我们也都傻了眼,只见得每个人身上的衣服都像是变了颜色,变成了淡绿色。黄捕头他们几人身上都是一片一片的绿色液体,而我和这名衙役却像是浑身披了件绿油油的外衣,从头到脚都是绿色的液体。
树下躺着的那具尸体也被火光照亮,趁着火光,我们直到此时才将这怪物看的清楚。
这具尸体上半身和人有些相似,只不过它的胸前不是长着毛发,而是类似于流萤的腹部一样,长着一层透明的薄膜,腔里满满的都是水,除了有骨头外,腔内没有脏腑器官。最让我们胆颤的是,它的下身确实如我先前所见,是一条巨大的豆青虫的身躯,身躯下左右各四对腹足,足尖漆黑尖锐。
它的后尾已被我削掉一截,此时正淌着绿色的液体。我不由得浑身颤了颤,寒毛又一次竖了起来,道:“黄捕头,这是什么怪物?”
黄捕头他们几人也都呆了呆,黄捕头用手里大刀将这怪物的脑袋翻了翻,皱着眉头道:“只怕这就是史镖师。”
他说的很轻松,可我却如遭雷击,失声道:“怎么可能?”
黄捕头用刀挑正它的面部,用刀尖指着它快要脱落的右耳,道:“顾兄弟,你看这是什么?”
我朝他的刀尖望去,只见,它的右耳上正穿着一个很小的铜环。
那是史镖师的耳环。
我倒吸了口凉气,脑子里瞬间空白。眼前发生的事情如何才能说得通?史镖师分明已经死了,可以说死的不能再死了,可现在他竟然能变成这副鬼模样,甚至活蹦乱跳的。
难道这就是诅咒之术么?含木寻债,史镖师变成一个大虫子来讨债?
我有些默然,心里的震撼久久难平。
远远的不知什么地方传来了阵阵的鸡鸣声,天似乎快亮了,我倒是觉得与它相斗的时间不长,没想到竟折腾了一宿。
黄捕头看了看天色,道:“天快亮了,将此人焚烧了吧。”
那几个衙役闻言,一人跑到山脚处拖来了那条断尾,丢在了史镖师的尸体上,而我也终于看清,那条断尾端处,正长着一只惨白的骨脚。
想来就是史镖师仅剩的左脚了吧?
一名衙役上前就要往地上的尸体上扔火把,却在这时异变陡生。就在这名衙役刚一靠近地上那具尸体时,那尸体全身忽的冒出一阵恶臭的白烟。
我们都吃了一惊,以为它又要活过来,连忙抽身后退,跳到远处。然而事情并非我们想的那样,它只是身体冒出白烟,并没有活过来。
我心里一动,突然想到了陶清风一群人,它身上冒出的白烟竟然和陶清风他们身上冒出的白烟一模一样,腥臭刺鼻,那群大汉被砍下了脑袋之后才死去,与这怪物的情形相同。难道这其中有什么关联?
等到这阵恶臭白烟散去后,我有些迫不及待,连忙朝树下奔了过去,来到那棵红杉树下之后我看到,树下那具躺着的果然是史镖师的尸体。
黄捕头也跟了过来,看着史镖师的尸体,沉吟道:“将尸体烧了吧。”
那名举着火把的衙役闻言,当即再不迟疑,将火把丢到史镖师的尸体上,火把刚一碰到史镖师的尸体便熊熊燃烧起来,只那么一会儿,史镖师的尸体便被烧成了焦炭。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我们也不再逗留,朝郴州城方向走去。我将外衣全部脱掉,上面沾满了绿色的液体,用外衣反过来擦了擦脸和头发,接着将外衣扔到路边草丛里。
黄捕头他们也都是一样,一边走一边脱掉外衣擦着手脚,只不过他们的外衣却不能像我一样随意扔掉。一名衙役似乎有些兴奋,道:“这次算是长见识了,西域的诅咒之术竟然能让死人变成这么个怪物,黄大哥,这次知州大人恐怕又要奖赏我们了吧?”
又一名衙役接道:“那是自然,黄大哥颇受陆大人赏识,这次破了如此奇案,赏赐肯定会少不了的,可惜了崔老三和海生这两个小子半道跑了,这次的赏赐绝不会有他们的份的,嘿嘿。”
黄捕头面上也有些喜色,嗔道:“杀死史镖师的凶手还未抓到,哪里能算得上破案?你们俩莫要高兴的太早。”
我暗自点头。
回想刚刚史镖师变成大虫子的模样,我心里仍忐忑不安。这次碰到这样的事情,实在让人接受不来,但是同时,我已经开始相信诅咒一说了,别人嘴里再怎么说,那是别人的说法。毕竟我自己还是亲眼见到了,由不得我不相信。
黄捕头说的不错,如今我们只是发现了诅咒之术的存在,可是对史镖师施展诅咒之术的幕后之人还毫无头绪,而那个人才是我们要真正要找的人。史镖师的死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我的那帮镖局弟兄也不愿意看到史镖师如此含冤,幕后之人还是要找出来。
可是我却没有黄捕头他们如此乐观,一个死去的史镖师可以变成一只虫子,且又那么难对付,若是背地里的那人手里有成千上万具尸体的话,岂不是有成千上万只大虫子会出现?
含木寻债,难道就这样寻完了债?
长叹一声,我不禁抬头望了望天,东边已经鱼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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