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绥转身抬脚离开,此时的他,不想再见到周敏,因为他怕,他怕自己会忍不住,亲手杀了她,亲手杀了她这个···自作聪明的女人!
这个让他平生从未如此狼狈不堪的女人。
她怎么敢,怎么能····谁给她的权利,自以为是替他决定,决定以什么样的方式和结果来赎罪···谁给她的权利·····
燕绥毫不留恋的转身,不再发一言的转身,吓坏了周敏,周敏以为,至少,他会发怒,会质问,会怨恨,甚至会再知道一切后,恨不得亲手杀了她,可是,他却安静的犹如身处陵墓一般的寂静,然后果断转身。
不发一言,不在多说一句,连多余的表情都不在施舍给她,犹如陌生人般,转身。
周敏想也没想的朝燕绥扑了上去,从背后紧紧的抱住了燕绥,“阿绥,······对不起”
焦急的呼唤着燕绥的名字,心慌的叫着他,紧紧的抱着他,不想让他离开,可是叫了他之后呢,周敏心中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想继续说爱他,可是爱已到嘴边,却生生变成了对不起····
本来以燕绥的能力,如果不是他刻意放水,周敏想要靠近他,根本不可能,所以当周敏没有丝毫阻挡抱住他的时候,除了感觉燕绥停住了脚步外,依旧是她熟悉到想哭的冷香。
可在周敏说出那句对不起的时候,周敏感觉,抱着的人,身体忽然僵硬,周敏的心随着怀里僵硬的身体突然沉了下去,直觉,她又错了····
对不起···这三个字,彻底伤了燕绥。
想失口否决,可···她却说不出口,因为不管是前世今生,委托者都欠一句对不起。
欠姨母一句对不起,欠燕绥一句对不起。
如果不是她的自私,或许,燕绥的童年会是另一番景象,或许所有的绝望和黑暗,他都不会经历,他会如姨母所期盼的那样,聪明又机灵,淘气又可爱。
时光回不去,错误改不了,除了补偿,除了纵容,委托者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对待一个一心想要自己死的人,况且这个人,还是自己不该爱,不能爱却又忍不住无法不爱的男人····
所以委托者三缄其口,不愿将往事翻出,不愿将曾经吐露,以自己的方式成全他的宏图霸业,成就他的万里河山,可是最后,燕绥还是死了,了无生趣般苍白自尽。
当周敏成为委托者后,她犹豫过,彷徨过,害怕过,挣扎过,最后,却决定坦然面对。
因为她不想让燕绥误会,他的出生不被期待,不被祝福,不被喜爱····他明明是在姨妈满心满意的爱和希望中降临的孩子。
可却因为她的自私和贪心,年少时抢走了本应该属于他的快乐和团圆,身死那一刻也没有告诉他,其实他曾经有一份纯粹的感情,被她悄悄的偷走又摔碎。
而且,周敏很清楚,就算她再说爱,以燕绥的猜疑,也不会如曾经那般相信。
他,不会相信了····
这样的结果,不是早已心知肚明,当周敏决定将一切说出来后,燕绥想要的那份不夹杂任何杂质的纯粹,早已变了模样,变得血腥,更多了图谋····
他算计她,而她也在利用他减轻自己的罪孽····
总以为,最起码两个人中,起码有一个人的爱是纯粹的,可是,最终···真相揭开后才发现,如此残忍。
燕绥想将自己最后仅剩的干净双手奉上时,她却将之丢弃。
她的愧疚,她的赎罪,让她在爱情里放入了复杂以及鲜血,算计和图谋,而那一切的叠加就是王母娘娘的银簪,狠狠的在他们之间划下的天河,至此,天涯两端。
她再也走不过去,他再也不愿过来····
燕绥从没有一刻那么鄙视自己,当周敏扑上来抱着他的时候,他居然存着侥幸,小心翼翼的暗藏内心的心思,想要听她再说一次爱他,说一句,‘曾经所说的每一句,皆是情到深处后的心之所求,情之所衷。不参虚假和愧疚。’可最后,一句对不起。
三个字,可笑又可悲。
“阿绥···”背后传来的哭音呢喃,带着那般无助的祈求,让燕绥的心,又疼又恨又怒又悲。
脸色徒变,眉宇一沉,突兀转身,手一揽,将周敏禁锢怀中,腰间的手,戾气尽显,似要将她捏碎。
“啊~”周敏痛的叫了出来,可在转瞬间,周敏也再一次被燕绥搂入怀中,如果忽视腰上那双大手越箍越紧的力量,那大有将蛮腰折断的狠劲,周敏可能会误以为,之前所说只是一场梦,燕绥的眼中依旧温暖如春。
可当周敏抬头看着燕绥时,那双冷如寒冰,墨如深渊的双眼,让周敏眼底热流慢慢蓄积。
黑暗,无尽的黑暗,吞噬了一切光明,空气一丝一丝变少,犹如在深海里,渐渐的变得无法呼吸,沉沦,慢慢的沉沦····
可那片黑暗中,却又什么在微微颤动,带着说不清的嘲讽,如溺水的人,刚握住浮木却发现只是他人的戏弄,如海市辰楼,南柯一梦····
周敏已经感觉不到腰上传来的疼痛,就那么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燕绥看着怀里的女人,心口被狠狠搅弄着,想到自己刚刚的小期待,燕绥就觉得无比可笑。
他自认聪明一世,但却被眼前的女人狠狠的玩弄戏耍。
曾入心的暖心之语,曾一再让他打破原则的女人,此时再想却是那般可笑,他要的,她从来就没有给!
一切,都只是愧疚!是赎罪!是安她自己心,补偿她自己的罪!!!
嘴里泛起苦涩,让他的心潮涌起惊涛,心口被重锤狠狠的击中,让他从未有过的颓败,悲哀的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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