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外阳光明媚,璀璨的光华落在鲜艳的红珊瑚上,照射出妖异的美丽。
帐篷内,窒息的压抑令人噤若寒蝉。
没有人说话亦没有人离开,就让所有的矛盾和炮火都一直累积在最高峰爆发的前夕。
最后打破这诡异气氛的是一声轻微的咳嗽声。
微弱地,还夹着压抑害怕的喘息。
一直坐在原位未动的宫泠,闻声向声源处看去。不想就这一轻飘飘的一眼,让她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的关窍。
先前由于太意外没有细看,但此刻细致观察下来——白吉身上的各种伤口,有浅有深,既像钝器又像利器,还有…
收回目光,她眼神像刀子似的刮在众人脸上,冷冷地诘问,“白吉怎么了?”
没有人做声,所有人都沉默,这里面包括白吉。
她来回寻索片刻,目光一一扫过每一张脸,最后刻意停在白吉裸露出的右脚上被烧得漆黑的伤口处。
不知为什么,心底略有些心悸。
一时心里却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是哼笑了一声,没再追问下去,可不追问也不能真的放任不管,还是要友情敲打两句“我提醒各位,联邦救援队不日就会到来,很多事情在没有到最后联邦下定论之前,不要做过分多余的事。”
众人面面相觑,噤若寒蝉。
宫泠也不管他们是否听进了劝言,心里不愿意再和他们待在同一个空间了,更不提再讲什么其他的劝诫了。
因为完全没有必要,世人都不过是一丘之貉而已,如她,如他们,如所有人。
在这充满希望,又复杂又美丽丑陋的人心中,她也只不过是保留了最后一线。
只要无愧于心就好了。
至于耳边最后涌进来的安妮的赌气妄言,她完全没有心思去想去听。
反正以后她要恨,要怪,要打,要骂…还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弱者,有对人无理发泄情绪的资格么?
“母亲大人,这件事…”紧随她出来的涅景开口就是这么一句。
她随口打断道“这件事不用管了。”
“可万一他们又做出什么过激行为…”
“那又如何呢?管他们做什么!”宫泠忽然微笑着反问。
“……”
涅景楞在原地,久久不知该说什么。
宫泠现在的回答和她先前的作为实在太不相符了。差距大到让他一时反应不及。
“呵呵~涅景,现在你还不懂,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这世上有很多人和事,是即使你努力了,也依旧无能为力的。”
“……”
“我年少的时候,也如你们一样,非黑即白。可随着年纪阅历的增长,最终我发现自己的理解可能本身就存在着极大的误差。”
她目眺远方,眼底平和却又苍凉,“…无论再亲密的关系,也永远都做不到真正地互相理解。”
有人的地方,就一定有争斗,有分歧,最终…
无论你愿不愿意,这长长的一生,注定都只能独自走完。
向前迈进两步,她回头见他还杵在原地,用眼神示意其跟上。
“哪怕今天制止了他们,但明天呢?后天呢?回到联邦之后呢?随他们去吧,怨恨这种东西一旦在人心里种下,是不可能轻易被磨灭的。”
“……”
“…他们不会想起当时我告诉过他们真相,更不会想起我说过我要一个人先进来探路,甚至说过让他们退离这里…呵~人啊,怨恨总是那么容易。作死的人你也拦不住。随他们去吧…”
“……”
她保持着悠闲自在的表情,凝望天空,如果没推算错误的话,希望应该就要到了。
………
“非常感谢你!如果不是你,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调到军舰!”
宫曜十分客气地对着唐尧微微鞠躬,表情不卑不亢,动作有礼有节。
这样的宫曜几乎瞬间就让他想起了另一个人。
桌上的咖啡氤氲着雾气,自从联邦异能者学院中出了个天才学员后,各种植物生活资源就要比从前优渥了很多。
呵~天才啊!他低下头掩藏住自己眼中的光,漫不经心地抿一口咖啡。
“不用这么客气,这也是我该做的。”
“话不能这么说…”宫曜笑容恰到好处,“毕竟你只是想救母亲大人,而我却还有别的私人原因。”
听这句寒暄让他莫名厌烦,心道宫家人怎么都这样小心寒碜,什么事情都要跟别人计较得清清楚楚,划分干净。
“说了不用客气,就不要再多说了。况且,我会这么做也还有其他人的情谊在。”
话说到了这个地步,宫曜也只好识趣地说,“您深明大义。”
“不说这个了。你坐吧!站着多没劲!”
沉默在二人之间蔓延。
过了好一会儿,唐尧又喝了一口咖啡,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的敲打。
终于开口,“你觉得…宫泠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不又回到原点了吗?宫曜默默在心里翻个白眼。但为了讨这位欢心,皱眉努力地研究措辞。
“漂亮…理智,呃,还有…善良?”
“啊…不对不对…”自己来回想了一遍之后,他又摇摇头,“很复杂,她不能用简单的一种特质来描绘。”
“呵…也许根本没有人真正懂过她。不止你我,还有所有人。”
宫曜隐约听出点不对,微笑“也没有那么夸张。”
“…她可能只是嫌麻烦,所以有些时候,才会略显冷淡?”
“……”
不知为何,这话一出口,宫曜就敏感的察觉到气氛更冷硬了。
可他也确实不知道自己这句话有哪儿不对,有心想要帮助宫泠让他解开心结,但自己最近又没有过多关注过这两人之间的互动,实在是有心无力。
就在这边宫曜担忧之时,唐尧反倒又像个没事人似的,突然起身。
“算了,现在想这些也没有意义。”
“啊?”
“走吧,已经到了。”
现在连她究竟是否还活着都是一个大问题,想太多,可能只是空欢喜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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