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事一触即发,厮杀异常惨烈。
绯色的血光中,不断有鱼人的断肢残臂横飞出去,浓郁的鱼腥味和血腥混合在一起,海面上交织着甜咸和恶臭的气味。
水手方也损失惨重,且不说防守圈尚有缺口,光是鱼人的水下袭击就让他们不堪其烦。不断有人被从水下拽走,随后在惨叫中分尸。
再加上鱼人可怕的数量优势,船员们几乎被死死压制住,生存圈被不断蚕食。
距离寒鸦号驶回来还有一段时间,而剩下的每一分每一秒都需要用血肉去拖延。
锵!
罗夏反手重重挥出一刀,惨白的刀光快如匹练,在空中掀起一道劲风,速度和巨大的刀身看起来完全不匹配,光这一击就逼退了至少三条鱼人。
他是这群人里唯一一个拥有重型武器的,大剑被藏在一枚指环,这是团队解散时其他团员合力送给他的礼物。虽是价格不菲的储物道具,但实际上也小得可怜,只能容得下一把重剑,唯一优势就是取用方便了。
而眼下他正飘在水面上,每次拿出重剑都必须腾到半空,挥出一剑后趁还未落下就立刻收起来,否则稍有不慎就会被剑的重量带进水里,再被扑面而来的鱼人彻底拽到海底。
可绕是这样取巧也非常消耗体力,短短几个呼吸间,他就感觉浑身上下酸软无力,胸膛像是呼呼拉扯着风箱,眼前也开始出现眩晕,俨然是体力耗尽的征兆。
好在这一剑为队友腾出一大片空间,夏米抓住机会,怒吼一声,像一条出水的海鸥,猛的一跃而起,追着溃逃的鱼人扑了过去。
他的短剑就像出洞的灵蛇,快而精准,眨眼间就捅穿了两条鱼人。
“小心!”
然而根本来不及炫耀战绩,夏米还未落下,一道黑影就扑向了他的右肩。
这些鬼东西竟然知道攻击惯用手,而且还这么精准!
砰!
威廉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直直撞在黑影上,救了夏米一命。
黑影落水,正是这群鱼人的首领,那个半人高的灰鳍鱼人。
一击失败,这家伙硕大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人性化的嘲弄,又退了回去。
和人类不一样,这群家伙脚上长蹼,就像在屁股后面安装了动力炉,随时随地能加速冲刺,再加上晚上看不清东西,神出鬼没的,格外难缠。
眼下水手们几乎人人带伤,鱼人的包围圈也缩小了一大半,他们被迫挤压在一起,简直成了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一瞬间的功夫,威廉反手一剑,在空中劈开一条半米高的烂鳞鱼人,五颜六色的内脏淅淅沥沥落了下来。而它先前正扑向一个失去战斗力的水手,后者浑身浴血,抱着飘过来的木板,脸上没有半分血色,已然神志不清。
威廉终究没能救得了他,三条早就潜到水下的鱼人拽住了他腰间的绳子,尽管船员意识到情况不对,奋力挣扎,却没有力气割断绳子,其他人又无法赶来救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扑腾着沉入海面,最终被拖进敌堆里残忍地分尸。
鲜血染红了海面,一圈圈晕染开。
人类防线再一次缩小。
不过随着人数减少,他们的战斗力却渐渐足够将所有伤员包裹在其中,不留下一个缺口。
见状,鱼人们也暂时停止了攻势,叽哩哇啦乱叫着,凶神恶煞的望向这边。
罗夏和夏米背靠背贴在了一起,各自警惕地注视着水面。
“参过军?我看到了军用剑术的影子。”夏米问。
罗夏微微有些诧异,但还是点了点头。
“是,不过退役了。”
“退役?呵……恐怕是‘被’退役吧。风暴之眼的尿性我再清楚不过了……”
罗夏忍不住笑了,“你也是?”
夏米扯了扯嘴角,“呵呵……酒后殴打上级,你呢?”
罗夏犹豫了一瞬,但还是开口“身份造假。”
夏米微愣,“你不叫罗夏?”
“罗夏·普鲁士德。这次没伪造。”
吉布斯先生不禁吹了声口哨。
“这些天是怎么了,我可能把一辈子的好运都用掉了,见到的都是什么大人物啊……巴博萨船长,法师老板,海兽级大船,现在又多了一个将军之后……啧,有机会请你喝一杯?”
“哈哈,没问题,眼下我们得搞定这些鱼泡眼。”
“但愿吧。”夏米眼底闪过一丝担忧。
对方似乎只是在拖延时间。
……
寒鸦号挪动着臃肿的身体,终于掉转方向朝水手们开过来。
厚重的压迫感像阴云笼罩在头顶,即便是自己人都觉得一阵胆寒,何况这些欺软怕硬的鱼人。
“呜啦啦噗噜噗噜”
为首的高大鱼人像命令似的吐出一串文字,鱼人一哄而散,眨眼间就逃得无影无踪,留下一脸不知所措的船员和海面上的血色。
短暂的错愕后,船员们才清醒。
“我们得救了?”
“是,我们得救了……”
近二十人下船,现在只剩下十一个人……即使被救上了船,幸存者的目光也有些悲凄。
船员就像士兵一样,见惯了生死,也猜想自己会葬身鱼腹。但不管是谁,都不想这样四分五裂地躺在海水里。
好在船长早就准备好了热过的朗姆酒,炽热辛辣的酒液驱走了海水的寒冷,也驱走了心头的伤感,剩下的就是劫后余生的满足和庆幸。
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但巴博萨却没放松警惕。
“送他们下去休息,其他人继续工作,发射架不要动,重新装填!”
“啊?为什么?不是已经……”
“谁允许你质疑船长的!”
黑胡子一巴掌拍在护栏上,提问的水手顿时噤若寒蝉。
“送他们下去休息吧,我留下来。”
夏米站了出来,和船长并排站在一起。
巴博萨有些赞许地看了年轻人一眼。
“看出来了?”
夏米摇摇头,“不是很确定,只是觉得……那些鱼人出现得很蹊跷。仿佛它们的目的是拖延时间,而不是真正要对这艘船动手。是……血腥味吗?”
“差不多对了。”巴博萨叹了口气,“被他们一耽搁,寒鸦号暂时很难提速,而且血腥味扩散开,虎头鲨很快就能找上来。”
“可对寒鸦号而言那东西又不难对付。”
“是啊,对海兽级大船而言,虎头鲨的确不难对付……可那东西是货真价实的海族坐骑。即便还没到白鲸群岛,这片海域里海族的骑手也不会少,只是他们平时不会对人类船只出手……但这么大的船,径直开向白鲸群岛,怎么可能少了盘问和审查。”说到这儿船长仿佛想起了往事,目光渐冷。
“即使是图灵商会的船,被海族追上后也要和和气气地接受检查,你觉得老板那样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能忍?一旦我们和海族交手,就不是一次袭击那么简单了。”
夏米脸色一凝,压低了声音。
“是风暴之牙的人在搞鬼?”
“也许吧,又或者是冲这艘船来的。”巴博萨不以为然地耸耸肩,“我就知道这笔钱没那么好赚。”
寒鸦号重新启动,渐渐远离被冲散的血泊,空气中残存的一缕血腥味也很快被海风吹散。
但正如巴博萨所说,大船的速度暂时快不起来,并且在这个时刻,寒鸦号身后几十海里处,一支虎头鲨骑兵队正在飞快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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