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剑是不是在你的肚子里,暗香姑娘。”萧问道说道。
“是。”暗香姑娘颔首称是。
“庄皇梦蝶,不知你是····。”萧问道问着,看着她的眉间。
“名,乃虚幻。一花,乃虚幻。一叶,乃虚幻。色,为虚幻。空,为虚幻。苦海大悲,不知无岸。屠刀无慈,不知大欢。幽冥无边,不知大难。”暗香姑娘说着,将青丝间的簪子抽出,披肩散发。
“好好地,又卖弄痴傻。”萧问道说着,眼角瞥着一旁的魔君南烛和皇甫弃祖。
那两人呆如木鸡,定格在一旁,神色一动未动,只是身下没了影子。
鬼魂无影,人鬼殊途。
“你的剑,在我肚子里。想要的话,来拿。”暗香姑娘说完,走向另一座山峰。
一念消散,一念回魂。
魔君南烛和皇甫弃祖一下就回过神来,两人直勾勾的看着萧问道。
“知道我,为何贪恋凡间权势美人江山么。”皇甫弃祖先开口说道。
“心中有惧,不敢往前。”萧问道说出心中所想。
“三皇自诩三流仙人,若是我破虚长生天界,不知我是几流。”皇甫弃祖说道。
“三流的是境界,下流的是人生。你,着像了。”萧问道淡淡的一说,便也去找暗香姑娘了。
待萧问道正想着踏上那座“无名峰”,只听身后一声轻呼。
“问道。”
他回身一看,纳兰蝉衣看着他。
“怎的,蝶衣出事了。”萧问道转身问着。
念及蝶衣,萧问道转身即走。
“她,能出何事。”纳兰蝉衣一下就叫住继续说道:“我在山下看非鱼峰上,一抹光华。念及你,便来看看。”
“额。”萧问道一听,呆呆而言。
“你无事,我便回去了。”纳兰蝉衣说完,低首也是即走。
砰!
一声响动,就在纳兰蝉衣的身前。
“结界。”纳兰蝉衣感触到身前的屏障。
“看来她看上你了。”萧问道说道。
“谁。”
“一个老女人。”
忽尔,苍穹之上悬着数万柄剑,眼看着就要刺下。
一时,顾不得男女之防。
搂着纳兰蝉衣的腰肢,一念风起。
一念而遁,万剑一息落地。
“一禅峰。”纳兰蝉衣说道。
“哪有字。”萧问道问着。
“碑面的背面。”纳兰蝉衣回道。
转身一看,还真是一禅峰。
“这老···。”萧问道两字出口,只见头顶悬着一柄剑,剑尖寒芒,直入人心。
“这老碑定有时日了。”萧问道说完,扯着纳兰蝉衣便走。
呼!
两人刚抬步,那柄剑便扎在地上,地上一道半丈的裂痕。
慎言!慎言!慎言!
一念三省,便欲登上一禅峰。
左望右看,萧问道也找不到食剑的龙井兽。
“你在找什么。”纳兰蝉衣问着。
“送我们上去的巨兽。”萧问道回道。
纳兰蝉衣扬首一望,便说道:“这一禅峰虽高,也不至于仰仗巨兽。”
她说完,拉着萧问道站在仙剑上。
御剑而行,直达一禅峰顶。
只见那暗香姑娘,也是在一处池子旁,池中也尽是剑。
“前辈。”纳兰蝉衣躬身一呼。
“好一个美人,偏偏沾惹上痞子。”暗香姑娘说道。
“剑有两刃,人有两面。前辈,何必偏执于一面。”纳兰蝉衣不卑不亢的说道。
“天无两日,而人有雌雄。何解?”暗香姑娘问着。
“不,在晚辈看来。天有万日,而目力所不及。井中之蛙,难窥中天之日,何须言天无两日。人,便是人。何须,以雌雄而别。阴阳有其道,天地有其法,何须仙来指点。”纳兰蝉衣淡淡的说道。
好端端的,用三千道经来骂人。
“你来饮上一杯下流茶。”暗香姑娘亲自为纳兰蝉衣斟满一杯。
“谢,前辈。”纳兰蝉衣笑着,继续说道:“晚辈,不渴。”
暗香姑娘一愣神,斟满的下流茶,倒影着她的面容。
忽尔,暗香姑娘微微一笑,不知想到什么好笑的事,又大笑起来。
过了一小会儿,暗香姑娘开口说道:“茶,有味。你是用来解渴的。”
“在晚辈看来,茶有味,只是用来解渴。”纳兰蝉衣说着,毫不在意暗香姑娘的神色。
“水,无味。不是更好解渴。”暗香姑娘又道。
“无味之水,不如不饮。”纳兰蝉衣笑道。
“水有百味,你怎能不知。”
“茶有一味,你怎能不知。”
两人的语气,都是平淡到极致。
可两人的对白,在萧问道的听着,就是“骂街”。
“山有万形,不可看一棱。不能不知。”
“江含万流,不可望一沟。不能不知。”
“心有百窍,通达千经。不能不知。”
“花有百色,不占千秋。不能不知。”
···
···
两人你来我往,相言相诉不下万言,尽是蒜皮鸡毛,偏偏无一人停顿。
已过一日,萧问道实在是口渴了,端起那杯下流茶,一饮而尽。
“啊。好茶。”萧问道喝完,连着喝了十几杯。
“饮茶还是喝水,解渴最要紧。”萧问道又淡淡的说了一句。
天地之间,一下就没了一丝的声响。
两人听着萧问道的话,怔怔一愣。
纳兰蝉衣抢过萧问道手中的茶杯,舀满一杯下流茶,喝了一杯便是解渴了。
“多谢,前辈。”纳兰蝉衣拱手说道。
“这番论禅,我也颇有心得。”暗香姑娘回道。
禅。
这个字,对于萧问道和纳兰蝉衣都很是陌生,却又似曾相识。
“何为禅。”纳兰蝉衣脱口问道。
暗香姑娘笑道:“你便是禅。”
这四个字一出,纳兰蝉衣便席地而坐,悟道了。
一阵弦乐自天上而来,非琴瑟琵琶,非鼓钟笛箫,那是一个人心底的声音。
“你的剑,在剑池。”暗香姑娘说道。
“她在悟道,声音小些。”萧问道出声说道。
“心在道中,便是天塌地陷也不会醒来。”暗香姑娘说道。
一念地陷,萧问道便身至一处云峰之上。
剑池,哪有一把剑。
入目一望,周身都是苍狗白云,数千青峰,他一人站在一处山巅上。
脚下一柄剑,一柄巨剑。
以剑为峰,只见他脚下的巨剑,名为黄粱。
绵延万里之内,全是剑峰,不知问道剑在何处。
一步跃下黄粱剑,从下往上看,黄粱剑就如灵蛇,倒是颇为壮观。
“剑起黄粱,一梦斩魂。”萧问道看着黄粱剑下的一面石碑,这是一个名为“令武”的仙剑。
倒是一柄好剑,萧问道心中打趣,便往前走去。
剑池,原来是以天地为池,这倒是像三皇山的手笔。
一道赤芒,穿天而过。
只见剑芒如王者,比余下的剑峰都要高山百丈,剑如仙王。
“小鲁剑。”萧问道看着那柄剑的名字,便看着剑碑。
小鲁平五岳,凭君话酒仙。
以鲁岳为剑身,剑铸八千年,剑成尺,人成痴。
当年将千丈之高的鲁岳山,铸造成一柄尺长的仙剑,便是这“小鲁剑”,定是仙剑中的极品。
不过,当年握着它的是一个“酒仙”,在萧问道眼中,那就是醉汉。
若是爱酒七分为醉仙,余下的三分,便是这柄小鲁剑的悲哀,心中怜惜此剑,也只能是怜惜。
萧问道拍了拍小鲁剑的剑身,摇了几下头就走开了。
剑池中,不枉天下的仙剑。
想必在剑池中的仙剑,怕是也都以剑为友,不想分离了。
世间有王者之剑,便有凄惨的断剑,凄惨的只有半人高的剑峰。
萧问道看着半人高的剑峰,瞅了几眼,看不清剑名,便蹲下了身子。
“弑天剑。”
他看完,便揉了揉眼睛,心中直呼“弑天”两字,太过于辣眼。
若是剑会吹牛,不是报恩,便是报仇。
一柄剑若是有了隐忍之心,便是起了“扮猪吃虎”的心思。
萧问道不信剑池中有“废剑”,说不定这柄弑天剑,便是折断在其中一柄剑的剑下。
看一柄剑,就像是在读一篇史书,总让人陷入联想,而又耐不住口渴。
所有,看史书的英雄和枭雄,大都是端着茶水,想着过往。
人有血泪,而剑的血泪没几人看见。
“什么时候,你去打天一耳光的时候,我会去看的。”萧问道淡淡的说着,倒是对弑天剑心存敬意。
世间中人,都说剑之傲骨,在于手持之人。
在萧问道看来,剑之傲骨,在于铸剑之人。
匆匆几瞥,剑池中的剑,都有当年的过往,不过剑骨,却不尽相同。
剑有柔情,也有痴傻。
剑有叱咤,也有苦痛。
一人一剑,一世一段情。
轰!轰!轰!
又是几声雷鸣大作,只见不过百丈外有一柄剑正在铸造。
只见那柄剑,赤身为金,剑身埋没在地火之中,剑鞘悬在苍穹之上。
“这倒是一柄···。”萧问道沉思了一下,继续说道:“耐人寻味的剑。”
以雷罚为锤,锻造的却是剑鞘,而剑身就以地火融炼,却看不到剑名。
“剑,无名。”
他正在想着什么,一下就怔怔的看着那剑鞘。
“问道剑。”萧问道一眼看出,那是问道剑。
忽尔,问道剑刺入地火流焱中,眼看着剑身尽毁。
一念起,剑在人在。越入地火流焱中,抓住了一指长的剑鞘。
便是萧问道身居离火诀,也经受不住地火流焱的炙热,眼看着血肉之躯溶于地火之中。
“空空,你逃吧。”萧问道瞥着肩上的空空说着。
空空撅起尾巴,朝着萧问道放了一个屁。
屁无臭味却有纷香,待萧问道醒来,手中握着一柄无名的剑,鼻尖有一股暗香。
“三皇山收你为徒。”暗香姑娘说道。
“我不愿。”萧问道说着,心中默念两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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