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肥,方怡,还有病榻之上的芸儿见柳青回来了,全都万分惊讶。
柳青一进来,便埋怨道“肥叔,怡儿,家中出了这么大的事,芸儿都病成这个样子了,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让我早点儿回来。”
方肥道“你现在已经投军了,军营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吗?再说,你去那里,心中还谋划着更大的事呢,我们商议了一下,怕你分心,所以才没有告诉你。”
柳青走近病榻前,俯身看仰卧榻上的芸儿时,不禁吓了一跳,原本俊俊俏俏,一张娃娃脸,皮肤白白嫩嫩,略有些婴儿肥的小美人儿芸儿,此时瘦了一圈,肌肤蜡黄,双颊微塌,眼窝也有些塌陷,完全像变了个人似的。
柳青刚在榻边坐下,方肥在一旁劝道“柳掌柜,这瘟疫传得厉害,可不敢靠得太近……”
柳青一挥手,制止了方肥的话。
柳青俯身对芸儿说道“芸儿,你放心。就是砸锅卖铁,我也要医好你。”
此时的芸儿身子虚得已经说不出话了,她的眼角不注地向外溢着泪水,用力地摇了摇头。为了救她,已经花费了大把的银钱。现在,不能因为她再将买宅子的钱花掉了。
柳青又劝慰了几句,便起身说道“肥叔,我们分头行动。肥叔,你去造作局找程大人,看看他能不能将制衣服的钱先支付给我们一些。我们衣服的钱可以压得再低一些。小杰,你这就出城,骑上我那匹枣红马,快马加鞭赶到临江船厂,找吕员外,让他想办法帮咱们凑三千两银子,就说今后我柳青加倍还他。哦,对了,那个颐元初百草堂在什么地方,我过去怎么没听说过。”
方肥说道“颐元初百草堂是一家新开的药铺,就在离知府衙门不太远的一条繁华的街市上。听说那儿的老板是外地来的,颇有家资,用的方子是祖传的秘方,采用的药也是祖上传下来的灵丹妙药。哦,对了,还有人说人家的祖上是神医扁鹊。他们是扁鹊的后人。”
听了这话,柳青的心中开始盘算起来,他印象中,后世许多鼓吹祖传秘方灵灵灵的广告,十有八九是吹牛逼骗人的。听了这话,柳青更想去这个神秘的颐元初百草堂看看。
议定之后,柳青、方肥还有方杰三人分头行动。
颐元初百草堂与云裳馆尚有一段距离,柳青从家中出来,径直来到附近的一家杠房,想雇顶小轿。他从钰山大营一路骑马狂奔而回,不善骑马的他,自然不知道如何骑马的一些小的技巧。只知道双手紧抓马缰,双腿紧夹马鞍。这一路行来,此时已是腿脚抽筋,腰酸背痛,行不得路了。
可到杠房后一看,这儿也是冷冷清清,杠房的门口放着两顶两人抬的小轿,却看不见轿夫。走进杠房,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一个男子背坐在一个角落里,拿着一个小铁锤,往一个破旧的小轿上钉钉子,似乎哪里坏了,他正在修理。
柳青站在门口,在门上轻轻叩了几下,问道“伙计,只有你一人吗?我想租顶轿子。”
坐在墙角的那名轿夫转过身来,一见是柳青,赶忙起身道“啊?公子,原来是你,没想到你也来苏州了?”
“哦,是你啊,你不是在青溪吗?怎么也到苏州来了?”见对方起身相迎,柳青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人正是他第一次去临江船厂拜访顾苍岚时,在苏州城门口雇了一顶小轿,其中,在前面抬轿的那个高个子轿夫。他们抬着轿子,脚步飞快,如腾云驾雾一般,不到一个时辰就赶到了临江船厂,使柳青颇为惊讶。
柳青虽然雇过许多轿子,别的抬轿子的轿夫对他而言,就如路人一般匆匆而过,唯独这个高个子轿夫,使他印象深刻,今日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高个子轿夫平日出的是苦力,挣的是小钱。和另一个轿夫抬着一顶破轿子,忙活一天也挣不了几个钱。唯独那日去临江船厂,一位年轻的阔公子一次就给了五两银子,这在过去,他们连想都不敢想。所以,他们虽然不知道柳青姓甚名谁,但柳青的音容笑貌早已深深地刻进他们的记忆之中,今日柳青一登门,高个子轿夫就认出了柳青。
自临江船厂一别,柳青虽然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雇过多顶轿子,可是那些轿夫的精神头儿远远无法同这两个轿夫相比,纵然重赏之下,也绝对跑不出人家的速度。
高个子轿夫见柳青问自己,便嘿然笑道“公子,我们出脚力的,四海为家,哪儿的杠房生意好,雇轿子的人多,我们就去哪里。青溪虽也繁华,但同苏州比,可就差远了。我们两月前来到了这里,谁知好日子还没过两天,就起了瘟疫,现在人们不怎么出门,这些天,也没啥生意。”
柳青说道“今日能在此相见,也算缘分。在下姓柳名青,不知兄长尊姓大名。”
高个子轿夫连连拱手,说道“我等下人哪有什么尊姓大名。我姓马,在家排行老大,打小大家都叫我马大,叫着叫着,就成了我的名字了。”
柳青听了,内心一阵好笑,心道怪不得跑得快,原来叫马达。
柳青拱手还礼道“原来是马大哥,我现在想雇顶轿子,不知马大哥有空吗?”
马大说道“我现在闲着没事,可是我的伙计回家去了。现在没什么生意,估计他今天不过来了。轿子虽然是小轿,可我一个人也抬不了啊。柳公子,你看这……真对不住啊。”
“嗯……”柳青略一沉思,说道“要不这样吧,我的店中有一辆小推车,你推着我去,如何。我按雇轿子的钱给你出工钱,如何。”
雇一顶轿子挣的钱得两人均分,今日,眼前的这位阔少爷雇自己推个车就给雇顶轿子的钱,甭管从哪儿说,都是绝对沾光的买卖,马大自然满口答应。
马大随柳青来到了云裳馆。站在云裳馆的门口,马大恍然大悟,怪不得对方出手如此大方,原来,鼎鼎大名的云裳馆竟是人家的。
他们二人从后院将前些日子柳青还有方杰装扮成卖瓜小哥时推的那辆独轮小木车推了出来,柳青坐在车上,马大推着木车,朝颐元初百草堂走去。
行进的路上,柳青对马大说道“马大哥近些年的营生如何,如果不如意的话,就跟着我干吧。每年给你三十两的工钱。”
“三十两!”马大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一年到头起早贪黑能赚个二十两就不错了。没想到对方一开口就是三十两,刚要满口答应,但是转念一想,马大又苦笑了一声,说道“我是个做苦力的,除了抬轿子出把子力气外,别的什么都不会做。”
柳青说道“不用做别的,把你的那个伙计也叫来,你们就给我抬轿子。”
马大问道“那他的工钱?”
“和你一样,也是每年三十两。干得好了,还有年终奖。”坐在木车上的柳青大袖一挥,说道。
“年终奖?年终奖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没听说过?”马大疑惑地问道。
柳青道“年终奖就是,如果你们一年当中,干活尽职尽责,很用心,不偷懒,到了年底,快过新年的时候,每人再发十两银子。”
“啊,再发十两银子。愿意,我们愿意跟着柳掌柜。”马大爽快地答应了。
柳青坐在小木车上,心里美滋滋的,心道我也有了自己的专车和专职司机了。放到后世,至少也是县团级待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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