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谢昭身体本就接连病重,但在晋元帝的委以重任下,他却万万疏忽不得一丝一毫,于是只过了两三日的光景,谢昭整个人便瘦了一整圈,看起来像是随时都能倒下去。
“太子殿下辛苦劳累了。”会试前一日,作为主考官之一的文渊阁大学士梁力元于太子东宫中为其奉了杯茶。
谢昭揉了揉疲惫的额角,表情却始终温和:“大人也辛苦。”
梁力元闻言却摆摆手,恭维道:“微臣自然不及太子殿下。”
作为太子,谢昭十几年间早就听倦了这些话,他抬头看时辰不早,便下了逐客令:“明日会试考场内还请大人主持大局,本宫眼下有些乏,便不多送大人了。”
梁力元起身,垂眸落在谢昭轻抿过的茶杯上,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笑呵呵道:“那臣先行告退?”
谢昭眼皮渐沉,摆摆手道:“去罢。”
待梁力元起身离去,太子侧妃闻素书身后挂着个奶娃娃从侧殿走过来,关切道:“殿下身子可是又难受了,我去请太医来。”
小皇孙谢鹤揪着闻素书的袖子,一双大大的眼睛里也满是担忧。
“无事。”谢昭见两人过来,勉强打起精神将谢鹤交到身边,问他今日都学了什么,做了什么功课。
谢鹤平日里虽有些调皮劲儿,但在谢昭面前素来乖巧地很,他仔仔细细在谢昭面前将今日做的事都口齿清晰地说出来,等到结束,才一脸希冀地扬起眸子,美滋滋地想跟父亲讨个表扬……
“嘘。”面对着小皇孙眼底的愣怔与淡淡的失落,闻素书轻轻揽住他,蹲下身道,“太子殿下累了,鹤儿等殿下醒了再来好不好?”
谢鹤看着静静闭眼睡着的父亲,先是瘪了瘪嘴,但很快故作大人般的成熟模样说:“我知道,父亲是累了,快让他睡叭。”
闻素书摸摸谢鹤懂事的小脑袋:“鹤儿长大了。”
本以为谢昭只是太过疲倦,闻素书并未对谢昭有太多打扰,但没成想谢昭一睡便是整整一日,待他混混沌沌醒来,睁眼便碰上闻素书赤红的双眼,不觉愣神,哑着嗓子道:“我这是……睡了多久?”
“整整一天。”闻素书端着水送到谢昭唇边轻声说道,“来为殿下诊治的太医来了三位,甚至连陛下的御用太医也来替殿下诊过,却都没能看出什么,只说是殿下操劳过度。”
谢昭扶着榻边坐起身子,按了按额角:“叫你又担心了吧。”
闻素书摇头:“我是无事,只不过吓坏了鹤儿。”
“鹤儿他……”谢昭觉得对儿子有些愧疚,“孤以后不会了。”
闻素书抿唇,并不说什么。
谢昭清醒了会儿,闻素书陪在他身边,两人安安静静待了一刻,他蓦地开口:“今日的会试如何?”
闻素书早知道他会问这个,便说:“督察院的几位副都御使十分尽心,查出几个胆大包天夹了文抄的举子,如今都押送官府了,剩下倒是没什么事……只是听下人来报,说今年的八股与经义的考题出的都十分刁钻。”
谢昭道:“这届的题目乃是梁大人亲自落笔操刀,想当年他连中三元,学识上研究的格外透彻,若说题目难些,倒也不多奇怪。”
闻素书听罢点头,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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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病弱,帝王闻言甚关切,如流水般的补品送进东宫,并下旨免去早朝与晨昏定省,只叫他好生养病。
而就在太子闭门养病期间,会试的三场考试也很快落下帷幕。
当举子们最后走出考场的一刻,有人崩溃大哭,有人喜极而泣,有人得意洋洋,亦有人回到酒楼,半夜就拉了跟绳子准备自我了断……幸而最后这位兄台的举动被同窗及时发现,昏迷了一天一夜后,险险被救回了一条命。
“你说你这是为了什么?考砸了大不了三年后从头来过,命没了你对得起你家中的父母妻儿吗?!”同窗友人守着要自缢的兄弟吼完,十分恨铁不成钢。
“我、咳咳……我没有。”自缢的书生艰难地开口,使劲抬手抓住同窗的手,瞪大眼睛,哑声道,“是,有人、有人害我……”
同窗友人以为自己听错了,从床边蹦起来,神色紧张地左看右看,确保屋内没有旁人,才说:“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害你,所以伪造了你要上吊自杀的假象?”
自缢书生点点头,对着同窗祈求道:“替、替我报官。”
同窗友人问他:“你可知害你的那人是谁?”
自缢书生摇摇头,干涩道:“我不认识那人,只是考完那日,我提前回了酒楼,想要问店小二要水净身,不想在走廊上碰到一群举子,那群举子因不曾看到我,说话间也没什么忌惮,只听到了什么册子,答案全对上……之类的话。”
同窗友人也不是个傻的,闻言勃然大怒:“那群人作弊?!”
自缢书生点点头,苦笑道:“后来我正要离开,没想到隔壁又回来几个书生,那些举人看人来了便噤声转弯,之后我被发现……再后来,我被陷害自缢的事你便清楚了。”
同窗友人恨恨道:“那些人真是卑鄙又歹毒!兄台你且好生歇息,看我去官府为你讨回公道!堂堂京城,皇帝脚下,竟有人敢如此作恶,真是没有王法!”
自缢书生感动说:“多谢刘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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