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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谈恪在昏暗中眯着眼瞧了瞧他,忽地伸手把人拽过来:“关心这个干什么?”

    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就好像识破了什么天机。

    谢栗一头雾水:“啊,我就是好奇啊。”

    谈恪在他脑门上重重地亲一口:“瞎想什么,是长鲸的员工。”

    谢栗伸手蹭蹭额头上被亲过的地方,过了两秒才回过味来,指着谈恪:“我才没有乱吃醋!哇,我哪有那么无聊啊!你太无聊了!”

    谈恪只笑不说话,任由谢栗两步窜出去,权当是小男生害羞。

    只是他的笑意没维持几秒,陡然变了脸色,大喝一声:“谢栗!”

    小巷里没有灯,一旁昏晦的门里忽然窜出一个灰色的影子,看身形比谢栗还矮一些。

    谈恪心里一紧,大步迈过去,先把谢栗搂进怀里,然后才看清谢栗面前站着的是个年纪不大的男生。

    他不认得,但谢栗认得。

    那就是那天推了谢栗一把的男孩儿。

    说来也怪,那次之后,谢栗再没见过这个小男孩拿出手机来玩。

    只是这男孩儿见了他总躲着,一见到谢栗就跑开。好几次谢栗想找他说说话,都没成行。

    可每次谢栗和别人做对话练习,他又总不远不近地在附近看着。

    “你怎么还没回家?” 谢栗走近男孩,“你家里人呢?”

    男孩捏着小拳头,仿佛用尽了浑身力气,才令自己能和谢栗对视。

    他一扬头,挺起胸脯,十分正式严肃,对着谢栗地开口 --

    “If things go ill or well ,

    If j spreads the face,

    Or sea of sorrows swells,

    It is a dream, a py. ”

    谢栗顿了好几秒,才从男孩扭曲艰涩的发音中,听出那是他曾经给孩子们念过的一首诗!

    他一时间说不上是惊讶还是惊喜,因为那首诗他只念过一次,甚至没有念完,就被杨老师打断了。

    因为杨老师说诗歌的寓意对这些孩子来说太艰涩难以理解,不适合作为朗读材料。

    可他没想到眼前这个男孩竟然只听了一次,就记下来了。

    眼前的小男孩很努力地纠正自己的发音,每一个口型都做的夸张标准 --

    “No magi thee,

    Thy touch makes desert bloom to life.

    Hush thu song,

    &h, the sweet release.”

    小男孩终于念完了,看着他,好像在期待什么。

    谢栗眨眨眼睛,想说的话堵在喉咙眼,却出不来。

    小巷另一头,一个人影急急走近,伴随着焦躁的尖利女声:“新新!你怎么在这里?!妈妈找你快找疯了!”

    她冲过来,一把拉起小男孩的手:“你为什么突然从公交车站跑掉了?你知不知道妈妈还以为你丢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任性!快走!”

    母亲这才发现这边还站着两个人,不由得面带狐疑,上下打量着谢栗和谈恪,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是最后拉起男孩的手,一边低声斥责着走开。

    谢栗忽然推开谈恪追上去:“请您等等!”

    母亲的脚步一顿,转过身来。

    谢栗在她面前站定,弯下腰来试图和男孩平视:“那天我念的诗,你记住了,是吗?”

    男孩先看了眼自己的母亲,然后才缓缓地点点头。

    谢栗扶住他的肩膀:“你念得很棒,知道吗?真的很棒,是我听过的最好听的。”

    男孩愣愣地看着他。

    谢栗去牵他的手,男孩的手心里潮热,带着汗。

    “以后你会变成很厉害的人,知道吗?”

    他的另一只手轻轻地在男孩的耳朵上抚了一下,轻柔的气流钻进外耳里。他说:“要加油哦。”

    他直起身来,挥挥手:“再见,要好好听妈妈的话哦。”

    谢栗在原地站着,目送母亲牵着孩子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小巷里。

    谈恪这才从后面走过来,牵过谢栗的手,带着他朝小巷外走去。

    两个人一路无语,透过交握的双手,掌心的温度,交换着无言的温情。

    直到上了车,谈恪才开口问谢栗:“他念的是什么?”

    谢栗想也没想,低声回答他:“Thou Blessed Dream.”

    他说完,连自己都怔住,隔过几秒,难以置信般地,又无声地翕动嘴唇,无声重复着。

    谈恪越过中控去牵谢栗的手:“你会念吗?” 他不等谢栗回答,又说,“你念一次给我听听,好吗?”

    谢栗舔了舔嘴角。

    那首温柔诗歌的抑扬,韵脚,和格律,在这一刻变成一只手,轻轻抽开那根长久以来束缚着他的线。

    “If things go ill or well -- ”

    这是谢栗长久以来的第一次,在除了那些听障孩子的人前,不再恐惧地讲出英语来。

    发音仍旧蹩脚,可在他自己的耳朵里,已经变得不再那样刺耳可怕,令人生厌。

    当谢栗念完时,谈恪忽然俯过身来,将谢栗紧紧搂在怀里。

    他心绪难平,表现得比谢栗自己还要激动。

    “我们栗栗朗诵得真好。” 他说,“是我听过的最美的诗。”

    谢栗抬起手来回抱谈恪:“谢谢你,谈恪。”

    他不擅长讲甜言蜜语,只好靠着真挚的情感来表达谢意。

    谈恪松开谢栗,捧起他的脸,仔细端详描摹着小男生的五官。黑琉璃般的双眼,不算高挺却笔直的鼻梁,肉粉的嘴唇,生气的时候会抿成一条笔直的线,又凶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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