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淮不知后来的几天战衍为何突然对他有些疏离,也没有细想。那晚战役陷入僵局,战衍突然讲起他的弟弟,“十岁以前,别人一直以为我和阿耀是龙凤胎。他长得好看,眼睛大皮肤白,那时娘还没死,总给他扎小辫儿。”
脸上混着泥土和灰尘,不过若是仔细看,隐约能看到下面苍白到有些发青的皮肤。战耀花了那么多精力好不容易才让他看上去有点人味儿,这下甚至比被战耀捡回家时瘦得还要明显。
今夜的峡谷特别冷,清淮眼神却闪闪发光,带着尘土遮不住的暖意。战衍几句淡淡的没有铺陈的家常话,却勾起他情到深处无法言说的孤独。
清淮忍不住问难得有柔软表情的战耀,“大哥你,没有爱过的人吗?”
“没有。”战衍愣了一下,嘴角带着自嘲的笑。
清淮却捕捉到了他一瞬间的不自然,“像大哥你这么厉害的人,怎么可能没有?哎,也是,这仗打了好几年,哪有时间谈情说爱。”
“有时间也不会。刀枪无眼,谁知道那天就没命了。与其留给那人永远的伤心,宁可不要开始。”
清淮一震,胸口像是压上了铁砣,喉间突然哽住。
战衍方才悔悟自己说错了话,动了动嘴唇,却觉得任何言辞之于弥补都很无力。
清淮突然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或许大哥的话有道理,可是我,从没后悔过开始。兴许不久我就和他见面了——”
战衍拧了一下他的嘴,眉间紧蹙,“胡说什么!我告诉你,你活着也得活着,不想活了也得给我活着!”
清淮吃痛,只得闭眼不语。
他不敢问战衍口中的阿耀是不是那个背他回家的人。乱中的爱情史诗遍地皆是,身边这些七倒八歪争分夺秒闭眼补充体力的人,谁又没有自己的故事。
他不过是这千人坑里,灰扑扑的一个小兵。
除了回忆一无所有。
下了戏在一边舔星空杯的宋柏成问吃辣条的谢延初,“我没得罪你吧?拧我的手劲儿那么大。”
“得罪我啊……”谢延初做出思考的样子,自我认可地点点头,“那应该是上辈子吧。前世你伤害了我的爱人。”
“我去!那我可冤死了啊!”宋柏成哇哇大叫。
“我提到龙凤胎的时候,你肯定在想魏南西。”谢延初换了话题,笑得莫测。
“沃特?!”宋柏成嘴边叼着勺子,活像一只惊呆的考拉。
“你那时的表情很荡漾。”
“我想的是角色啊大哥!那是怀念啊大哥!注意一下用词啊大哥!”
“战耀和灿烈有差别吗。”
“有啊。”宋柏成又撕开一个杯盖,只是那动作远没有之前的流畅。
在戏中清淮可以爱上阿耀,他的明光他的清致,是钥匙碰对了锁,简单而契合。
可在现实里,宋柏成永远不会爱上魏南西。
永远这个词有多远。在宋柏成的定义里,是自己和暗恋的人之间那大片的留白,是别人从前未能参与以后可能也掺和不进来的时间。
那大概可能,是一辈子。
所以宋柏成从不给自己留退路,他若有退路就促成了别人的绝路,那对魏南西不公平。
“哇,小柏柏你还是这么会吃!当心胖起来前后不连戏!”
宋柏成后背阴风嗖嗖,梗着脖子一寸寸回头,“你大爷的,不是云游四海去了吗?”
那人笑嘻嘻,“导演叫我回来的,编剧给我加戏了哈哈!”
“你好歹是个影帝……能不能表现得有点出息……”宋柏成扔了星空杯转身进了帐篷小憩。
谢延初跟魏南西使了个眼色,魏南西会意,两人走到一边,魏南西一脸郑重,全无刚刚嬉皮笑脸的模样,“问出什么了?”
“听说你以前数学经常考倒数。”
“这和……有关系?”魏南西气儿有点不顺,觉得谢学弟好像比以前看起来更春风得意,反观自己却是昨日黄花的凄凉。
“我觉得,让宋柏成喜欢上你的难度,和你数学考全班第一的难度一样大。”
“好办,他来喜欢我。我来上。”魏南西甩了几个wink,神采飞扬。
“我战衍没那么龌龊的弟弟。”
谢延初没提防被魏南西从后面大喇喇地勾上了肩,当即差点被辣条呛死。
“破孩子,我比你大!叫学长!”
“阿耀,你该去导演那报到了。”几声杨易木专属的铃声传来,谢延初神经一跳,迫不及待要脱离人群找个清静的地方。
“说不定战耀真的是哥哥,双胞胎又不像龙凤胎,或许生出来的顺序被弄混了!”魏南西踢着地上的易拉罐往导演的休息间走。
谢延初接到电话也只是淡淡地喂了一声,杨易木却知道这人极其重感情,你所感受到的其实比他原本给你的缩少了一倍不止。
“我今儿刷微博,有人说你电影快完事儿了。”谢延初的动态杨易木自己不是第一个知道的,消息反而来自云林那个话题女星。
一万个不痛快。
他现在算是了解了以前自己在娱乐圈风火来去的时候谢延初的心情。那时候,说不定某个微博上死忠狂热的粉丝,就是谢延初本尊。
还有多少事,是他不知不问,由此便错过了的。
“再过两天就回。是不是想吃糖醋排骨了?回家给你做。”谢延初几天没上微博了,到现在还只想着先瞒着杨易木,今晚给他一个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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