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问。
白彦无力地眨了一下眼睛, “我没有力气。”
陆至晖耐心地解释:“这是药物的副作用。医生说, 这个药虽然能很快把你体内的药中解掉,但会造成短时间内的肌无力。过会儿就好了。”
白彦仿佛没听到他解释似的,又说了一遍:“我没有力气。”
陆至晖察觉到他有话想说, 于是低身凑过去, “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白彦委屈地告诉他:“我快抓不住你了。”
陆至晖急忙朝袖口看去,果然,那只指节分明的手正在往下滑, 宛如挣扎在暴风雨里濒临死亡的蜻蜓。于是一把握住,仿佛是大雨里给蜻蜓撑起的一把伞,挡风,挡雨,护着它,陪着它。
“那换我抓你。”他抬头,望进白彦的眼睛。
冰冷的手被包裹得严丝合缝,灼热的体温从透过皮肤传来,温热了他的血液。
“我想你抱我。”
小豹子得寸进尺,开始提更高的要求。
“好。”
陆至晖单手托起他的后颈,把人扶起来,随后坐上床沿,把他温柔地拥进怀里。
“彦彦,我在这里,别怕,别担心,万事有我。”
声音透过胸口的皮肤传来,白彦的耳朵刚好贴在上面,骨传导致使音色变得更加低沉,却不妨碍他带给人的救赎感。
“你怎么找到我的?”
“汤临的车没开走,所以我赌,你还在那栋酒店里。”
“然后呢?”
“酒店经理清查了所有房间,没找到人。后来,我想起刚进地下车库的时候,看到一条走道,猜里面应该还有地方。然后,我在最尽头那扇门的门口,捡到了这个。”
陆至晖松开怀抱,从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一根细细的链条,上面的坠子清晰地印着一个单词——Schatz。
这是昨晚挣扎的时候弄掉的,白彦的心里一时涌出了千万种情绪,他说着眼睛又要红了,但觉得这个样子很丢人,所以又抵着他的胸口,嗅着他胸前的味道,闷呼呼的说:
“古龙水的味道没了。”
陆至晖苦笑:“昨晚喷的,时间太久了。”
何止是香水的味道散了?他从昨晚到现在一直都在奔波,片刻都没有停歇,原本要穿给白彦看的光鲜亮丽的西装现在也皱了,手臂伸直都还能看到臂弯处的褶皱。
白彦又用力地嗅了一下,餍足地合上眼帘:“还有一点点。”
“喜欢这个味道吗?”
“喜欢它在先生身上的味道。”
喜欢你
“那我以后都用它。”
“嗯。”
“为什么喜欢?以前你好像不怎么关注我的古龙水。”
白彦默了默,道:“昨天,是先生救了我。所以,离先生更近一点,闻到先生的味道,我就觉得更踏实一点。”
陆至晖一怔,“彦彦,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嗯。”白彦在他怀里点头,“谢谢你。”
陆至晖的手放在他瘦削的后背上,叹了口气,笑道:“狡猾的家伙。”
两个人抱着坐了许久,时不时地说两句话,证明彼此都无比真实地坐在眼前,遂心安。后来,陆至晖问白彦想什么时候回去。白彦看了眼干巴巴的病服,说不喜欢这件衣服。于是陆至晖便下楼去给他买,应小豹子的人性要求,运动衣休闲衣不限,不过要纯色的孔雀蓝。
陆至晖惯着他,亲自驾车去买。内衣,内衬,鞋袜,一应俱全。但他把秋季新款的风衣取出来时,费力坐起身的白彦却不乐意。
“唔?怎么是天空蓝?”
陆至晖剪吊牌的手一僵,脸上闪过局促,但也一闪而过,“抱歉,我对颜色不怎么敏感。”
天空蓝和孔雀蓝,一个浅一个深,分倒是很容易分开的。只是在很多男人眼里,恐怕世界上的蓝色只有一种,深深浅浅都没觉得有差。就跟问他们口红的色号一样,脱口而出的只有红色,顶多有个深红浅红,没有复古色姨妈色朱砂色枫叶色
白彦捕捉到了这一丝局促,安慰他:“没关系,小志说我的肤色最适合的就是天空蓝,会显得我特别清纯阳光,看来先生你的眼光也不错嘛。”
陆至晖付之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司机带他们回了公寓,由于白彦身上的力气还没完全恢复,全程都是陆至晖抱着他走的。出医院的时候被记者一窝蜂围住,车都走不动。无奈,还是让艾衡带人拉了两道人墙,才顺利到了公寓。
“现在,外面怎么样了?”
他知道昨晚汤临开了直播,现在,网上肯定已经闹翻天了。
“控制住了,别担心。”陆至晖把他放上沙发,找了两个抱枕垫在他腰后,又拿了一条毯子替他盖上。
“那,汤临怎么样?会判多少年?还有陈小信他们,那天,他们两个帮我挡酒,后来我走了,他们俩怎么样了?还有公司,黄老大他们应该已经焦头烂额了吧?”
他一下子问出许多问题,刚好都避开了陆至晖心中最重要的那些。
“彦彦,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你说。”
“你现在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
“有没有想做的事?”
“没有,我现在没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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